图/文 张达富
在蛇年新春的脚步悄然临近之时，孙女一脸兴奋地跑来告诉我，今年她精心筹划的家庭春晚里，有个特别节目，想让我唱首歌。她事先征求了家中每一个人的意见，大家纷纷摆手婉拒，而我却毫不犹豫，爽快地应下：“唱一首就唱一首！”
此后的几天，选歌成了我的心头大事。往昔唱过的歌曲，一个个歌名如同电影画面般，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绿岛小夜曲》《昨夜星辰》《小城故事》…… 这些歌曲虽经典，可总觉得有些陈旧。换一首抒情的吧，《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细细琢磨，又觉得不太契合家庭聚会的温馨氛围。要不选一首革命歌曲？《红星照我去战斗》，可这又似乎过于激昂澎湃了些。我一心想找到一首既能精准表达心声，又适合我演唱的歌曲。终于，今年流行的草原歌曲《我是一条小河》进入了我的视线，那优美的歌词，仿佛是从我的心底流淌而出，每一句都唱到了我的心坎里。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孙女。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记歌词中。逐字逐句，反复诵读，力求将每一句都牢记于心。偶尔遇到记不太清的地方，便不厌其烦地重复几遍，直至烂熟于心。
歌词记熟后，我又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合适的歌唱家，想要跟着他们学唱。刚打开手机，郭欢那宛如天籁的歌声便悠悠传来。她的歌声，旋律婉转悠扬，吐词清晰明了，节奏抑扬顿挫，音色珠圆玉润，瞬间将我深深吸引。聆听着她的演唱，我不禁感叹，歌唱家对于歌词尾音的处理，或抑或扬，高低起伏，婉转自如，尽显顶级歌唱家的深厚功底。记得《老残游记》中描写白妞唱歌时，有这样的描述：“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听郭欢演唱《我是一条小河》时，我的感受亦是如此，除了浑身舒畅之外，眼前仿佛还浮现出大海的波澜壮阔、大江的气势磅礴，以及草原上那条小河奔腾不息的壮丽画面。
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我漫步在百家湖畔。晚风轻柔地拂过脸颊，湖面波平如镜，对岸灯火辉煌，年味愈发浓郁。白虎桥上车辆稀少，不见行人的踪影。我静静地站立在桥头，打开手机，调出郭欢的《我是一条小河》。悠扬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我也跟着轻声哼唱起来：“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只有岁月激起的浪花朵朵，我是草原上的一条小河。绕过高山，穿过大漠，征途上还有无尽的跋涉，不要说道路坎坎坷坷，酸甜苦辣都是歌。”
然而，在演唱过程中，我却遇到了难题。每当唱到 “我是草原上的一条小河” 这一句时，声调总是转换不过来，听起来生硬又直白。“征途上还有无尽的跋涉” 这一句，也总是记不住，反复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记住。想当年，我年少时记忆力超群，无论多长的课文，都能轻松背诵下来。可如今，岁月不饶人，需要强行记忆，更何况唱歌与背诵课文，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我意识到，女歌唱家那空灵的天籁之音，实在难以模仿。于是，我开始寻找男歌唱家的版本。终于找到了张映龙演唱的《我是一条小河》，他那浑厚的男高音，将歌曲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我反复聆听了好几遍，虽说感觉差不多了，但每一句之间的衔接与转换，总是不够自然流畅。我又上网搜索《我是一条小河》的教学视频，还真让我找到了。跟着视频里的歌唱家，一句一句地认真学唱，学习如何正确地吸气、换气。反复练习了几遍后，自我感觉还不错，可即便如此，我始终不敢在他人面前放声歌唱。无论是散步时，还是躺在床上，《我是一条小河》的旋律总是在我耳边萦绕，那美妙的情韵，让我沉醉其中。
晚会开始前，孙女像个贴心的小管家，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入场券，大家拿着入场券，对号入座。当孙女清脆响亮地宣布家庭晚会正式开始时，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瞬间将晚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晚会的第一个环节是智力游戏 —— 猜谜语。孙女出了一道题：“五个人两个苹果怎么分才公平？” 大家绞尽脑汁，都在思索着怎样把苹果剖开才能做到公平分配。最后，还是儿媳妇聪明，一下子猜中了答案 —— 榨汁。接着，孙女又出题：“什么布剪不断？” 我瞬间反应过来，大声答道：“瀑布！” 遇到难度较大的谜语，孙女也不会故意为难大家，很快就会直接公布答案。经过几轮猜谜，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脑筋急转弯啊！
很快，就轮到我上台唱歌了。我本以为自己准备得十分充分，胸有成竹地拿起话筒，自信满满地唱道：“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只有岁月激起的浪花朵朵。” 开头几句还算勉强过得去，可当唱到第四句 “我是草原上的一条小河” 时，又卡住了，怎么也转不过弯，硬生生地变成了直接的念白。儿子听了，默默地低下了头；儿媳妇则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事情，似乎都没怎么在意；妻子更是直呼没唱好。唯有孙女，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满是意外。我顿时窘迫万分，准备了整整一星期的歌曲，怎么就唱成了这副模样？无奈之下，我索性硬着头皮将歌词一口气唱完：“山川给我跳动的脉搏，阳光给我青春的光泽，我的生命奔流不息，远方的大海呼唤着我。” 一曲唱罢，我已是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妻子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说这是我唱得最差的一次，还埋怨我歌没选好。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失落，满心都是对不起大家的愧疚感。本想着在孙女组织的家庭晚会上增添点欢乐气氛，也想在家人面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歌喉，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唱得一塌糊涂，看来我还真不是唱歌的那块料。记得十几年前，我也唱过歌，虽说唱得不够标准，像是在扯着嗓子喊，但好歹也能完整地唱下来。可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环境的改变，唱歌的底气越来越不足，再加上自己好胜心作祟，急于求成，结果反而把事情搞砸了。好在这是在家人面前，要是在公共场合，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尽管我唱得不尽如人意，可孙女却十分善解人意，不仅没有丝毫责怪我，还贴心地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双红色袜子。给我的那两双袜子，一双上绣着 “平安”，另一双绣着 “好运”，金色的大字在灯光下格外耀眼。看着这双饱含着祝福的袜子，我的心里暖烘烘的，刚刚那失落的情绪，也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许多。
人生在世，何必苛求事事完美，知足方能常乐。我虽然在唱歌这件事上表现欠佳，但《我是一条小河》那优美的歌词，却足以治愈我的心灵。“我的生命奔流不息，远方的大海呼唤着我。” 这句歌词，仿佛寄托着我对生活的美好憧憬与向往。那悠扬的歌声、轻快的旋律，依旧在我的耳边回荡，给予我心灵莫大的慰藉。我也要像歌中的那条小河一样，生命不止，奔流不息，向着远方，勇往直前。
编辑 │ 刘厚霞
审校 │ 龚海鸿
作者简介
张达富，江苏省高中语文特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全国中小学优秀班主任，江苏省师德先进个人，江苏省人民政府表彰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市语文学科带头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辅导学生作文卓有成效，多名学生在省市作文竞赛中获大奖，推荐发表学生作文二百多篇，指导的学生连续两次获得省级现场作文竞赛特等奖。多年任教高三语文，高考成绩突出。在《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中学语文教学》《新作文》《语文月刊》等杂志发表教学论文30多篇，专著《新课程作文指导例说》（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散文随笔集《教书的日子》（团结出版社出版），散文集《不是为了告别的追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随笔集《生命的守望》（南京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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