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解晓玲
新年将近，又到了家人团聚、辞旧迎新的时候。写春联，贴年画、蒸馒头、炸肉圆，年俗年味逐渐在平凡的日子里升腾涌动。街上也开始热闹起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由想起旧时年月里那些色彩斑斓的年画。
梦里旧时年，处处是年味。年关将近，家家户户进入年前的忙碌，准备年货、拆洗衣被、泡发菜干、备足柴火，在新年的迎来送往中把酒言欢，享受天然的美食，表达至真至纯的情感，到处洋溢着喜气。扫尘除旧迎新，张贴年画，更是每家必不可少的程序。
那时候，奶奶总选择腊月十八扫尘，她常说，“要得发，扫十八，要得有，扫十九。”我家的老屋是土坯瓦盖的，我和妹妹总帮着奶奶一起干活，把屋里的蜘蛛网清理干净，土墙上的陈报纸、旧年画要揭下来，还能贴的旧年画要保存好，用来贴在墙的不显眼部位。由于是土墙，扫墙的时候总有那么多灰尘落下来，我们的鼻孔里往往嗅满灰尘，变得黑乎乎的。扫尘后，屋里清爽亮堂了许多，就等着新年画上墙了。
年前一周左右，年画粉墨登场。大街小巷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年画，年画铺在地上用木条压着，花花绿绿一大片，地上如铺上了一层彩色的地毯，好看极了。也有的用夹子夹在靠墙的绳上，像一堵堵彩色的画墙。新出的年画，带着崭新的油彩，散发出好闻的油墨香味，色彩明快，五彩缤纷，在冬日里太阳的照耀下，迎着光、闪着亮，喜气洋洋，辉映着人们幸福的笑脸，衬托出传统佳节的吉祥。
街上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家家户户都忙着张罗年货。年画是必备年货，它是一个时代的文化元素，衬托着时代的精神面貌。街上年画的种类很多，简直就是一部百科全书，有伟人画像、时代英雄，有年年有余、五谷丰登，有花草树木、鱼虫鸟兽，有民间传说、名著名篇，有春花秋月、梅兰松竹，真是应有尽有，包罗万象，每一幅画都色彩饱满，瑞气盈盈，寓意美好，彰显着祥和的节日喜庆氛围。人们在年画摊前谈笑风生，脸上洋溢着对新年的期待，面对琳琅满目的年画，他们左挑右选，每一张都爱不释手。但不管谁家买年画，“吃水不忘挖井人”，毛主席的画像是必须要买的，而且要挂在家里墙上最正中的位置，以表对幸福生活的感恩之情。
年画不仅承载着中国人的传统文化，还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感恩与祝福。小时候，孩子们表达情感最好的方式就是过年赠年画了。挑选喜欢的年画，用来赠送给老师、同学，以表一年来的感恩祝福之情。赠送年画也是有讲究的，要用毛笔在年画的左边写下新年贺词，表达新年的祝愿，再在右下方写上赠送人姓名，特别是赠送给老师的年画，更要寓意深刻，笔墨工整，然后红着脸，羞涩地把年画送给老师后扭头就跑。然后拿着同学之间彼此赠送的年画，高高兴兴地回家，大人们往往以为得了奖状，夸奖一番后放下来一看，原来是年画。
年画买回来，一般到年三十才开始张贴上墙。我的记忆里，年画永远镌刻着一个美好而苦涩的回忆。那年，我刚刚记事，估计最多六岁，过年了，父亲正在用订书机贴年画。我拿着年画在手里摆弄，仰头看着一米八几的父亲，父亲生怕我把画弄坏了，一边顾着幼小的我一边订画，一不小心，订书机拿反了，当他拍打订书机的时候，订书针直接订进了手掌。父亲咬着牙拔下手掌上的订书针，手掌上不停地渗出血珠，我吓哭了，父亲抱着我笑着安慰我说不疼。后来，父亲离去了，去得山高水长，永生无见。年幼的我，一切如程序删除了一般，关于父亲的记忆和着泪水飘散在岁月的风里，大脑一片空白，再也记不清父亲的模样。可唯独父亲张贴年画的情景，如一幅永恒的画，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数年后想起，依然那么清晰。
后来过年时，奶奶会带着我们贴年画。年三十，奶奶打好浆糊，先贴春联，再贴年画，春联红彤彤的，顿觉喜气盈门。在我看来，春联也属于年画，它们是一对亲姐妹，我特别喜欢的一副春联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以至多年来，每逢春节，我都要贴这么一副春联。春联贴好后开始贴年画，我们搬来大板凳，奶奶站在凳子上，她先用旧报纸打底，把墙贴一下，再贴年画，年画的正中依然贴着毛主席的画像，紧挨着贴一张《年年有余》，奶奶说看着画中抱着鲤鱼的娃娃，生活都有奔头。贴画后，奶奶会在墙上留一个地方，专门用来贴我们的奖状，奶奶说，这样可以看谁得的奖状多。我们从小学到初中的奖状，奶奶一直贴在墙上保留着，她说这是最好的年画。
贴在墙上的年画锦绣万千，它以新颖独特的方式吸引着孩子们阅读上面的文字，不用老师教授，自然而然可以学到很多知识。例如《嫦娥奔月》《后羿射日》等神话故事，三国、水浒等四大名著，《孔融让梨》《铁杵磨针》等成语故事和许多民俗民风，这些年画，无形中培养孩子们的阅读兴趣，为孩子们增长着见识。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墙上贴了年画，像穿上了一套新衣服，漂漂亮亮，喜气洋洋，这么一贴，年味完全显现出来。晚上，昏黄的煤油灯光也不那么暗淡了，屋里暖和了许多，充满温馨，我们睡在床上，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摸着崭新的年画，墙上光滑滑的舒服，闻着油墨的香味很快进入了梦乡，天还没亮，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我们迎来了新的一年。年画在新年里绽出笑脸，跨越美好、渡步万家，诠释着寻常百姓的纸上年味。
有人说现在年味淡了，其实是物质和文化生活丰富了，如今生活有咸有甜，日子蒸蒸日上，未来可期可盼，人们对年的期盼不再那么强烈。但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忘不了乡情，忘不了乡恋，忘不了旧时的年味。年画，永远是我记忆深处一道迷人的风景，年画——贴在我心里！
责任校对 │ 陈如峰
编辑排版 │ 刘厚霞
审核发布 │ 龚海鸿
作者简介：
解晓玲，响水人，一名医护人员，正直，善良，喜爱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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