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的这段日子

文学   2020-03-02 06:00  


一月十四号,我送和平去浦东机场。进了机场,他把帽子取下来,我说,啊慢,上面粘着根我的头发呢,他笑着挡住我说,别啊,让我留着,这样每晚睡觉前我可以跟它说: 晚安亲爱的。转而有点怨怼地望着我:“我们还说好再也不分开了”,我笑了笑回他: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呀),这是法国人在很多场景中都会拿来感叹的口吻。一年里我最走不开的也就年底这几天,而且临时买的机票贵到飞起,我安慰他说,省下的钱,我们去长城。

回到家,跟最要好的朋友汇报:重回单身贵族。朋友笑我会不习惯孤单了。
怎么会 !——我享受每一种日子。

大概此前两个礼拜的周末饭点,斌跟我说,武汉前一阵传言sars又开始了,最近怎么好像没有声音了,我都完全不曾听闻过有这回事,便抬头瞟了他一眼,心想,看你闲得尽关注这些小道传闻,只说"专心吃饭"。

不曾想,到二十号,网上开始不断有人转发武汉肺炎疫情的消息了,一开始说中老年人易感,小孩、年轻人不易感,我还停顿了二秒钟,想了想自己已算易感人群,又一想,像我这样的活动半径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二天,看“丁香医生”公众号上说除了武汉,北京、广东,上海,浙江都已经出现感染人群,再看白岩松采访钟南山院士的视频,隐约觉得事情严重起来,不过,那几日每天在公司守着老板出去要账回来安排工人工资呢,每天很晚到家,直到小年夜那天上班乘车,熟悉的驾驶员警告我怎么还没有戴口罩就出门,我还说,你看,这几天一路基本就是我的专车了,不戴也没什么。实际上直到大年夜我还得去公司也没有时间去打探哪里还有口罩卖。

从老妈那里吃完年夜饭回来,在柜子里找着一个蓝的,一个粉的一次性口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粉色的看起来尺寸还小了一圈,还有个防霾的口罩,我知道是前两年雾霾严重时我买的,但试过勒太紧了,从没用过。

斌去他爸那里吃了年夜饭,回来这边陪我看春晚,见他已经戴上口罩还说自己有备着了,便觉得无所谓了,我无非需要去菜场买买菜而已,其他时间不再出门,对我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假期在所有人的惴惴不安中开始了,吃年夜饭的时候,还在想着排个哪天大家都合适的日子,吃顿团圆饭拜个年,看着各省市各级部门的紧急通知,全家人都默契地没人再提。武汉,成了全世界的焦点,我们能做的似乎只有一起随着关于武汉的各路消息,上一刻义愤填膺下一刻感动落泪。身边的疫情也开始蔓延起来,一月二十三号,全江苏省首次确诊9例,二十五号,常州首次确诊5例,每天一睁眼,就是刷疫情,各地的感染人数都在攀升中,复工通知一延再延,每一座城市都像被喂了艾司唑仑片一样沉寂着。

和平回去之后,因为父母同时住院,每日在家跟医院之间奔波,一开始我都没想跟他说起武汉的疫情,觉得对我的日常生活也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他看到facebook上越来越多各种信息,很多都在指责中国政府才来跟我求证。我当时只能回答他,不全是这样。我不忍心转给他看那些视频里医院的人头汹涌,医生的哭诉奔溃,因为那一刻,我也确实在想,这得要多恐怖啊?!这都没人管了吗?!!!

除了刷手机比平常多,我照例每天打卡自己的法语作业,用烘烤的西式菜点勾引斌回来吃几顿荤素搭配的伙食,一开始他有点储备还只想在家里睡大觉不肯上钩,吃了两天手抓饼很快就腻了,只得乖乖回来蹭饭。他们单位因为是生产和销售提高人体免疫力的保健品,正是很好的宣传窗口,年初七就开始轮着上班了,一天上班,就过来吃中饭,一天休息,就赖床到过来吃晚饭,这样的节奏对我来说是极度舒适的,又能体现老母亲的关爱又有自己的闲暇空间,不像别的主妇需要绞尽脑汁奉献一日三餐。

挑些需要费时择的菜,一个人慢挑细捡。炖一锅汤,守着它咕咕翻滚,每天仔细清洁锅碗瓢盆,灶台水池,最后俯身把厨房的地一并抹了。好几个下午,一个人泼粉、揉面、等面充分发酵、揉面,做馒头、再等发酵、上蒸屉,调面粉、配细料、做煎饼,泼米粉,搓汤圆……
享受这样的时光,不再想着看手机,刷消息。就这样单纯的劳作,让人觉得像进入了省电模式。

那句话不错的:幸福的真谛在于宁静和大量独处的时光。

斌,属于典型的双鱼座,高度的共情能力让他们总是想得多干得少,体现在他身上,就是从来四体不勤,小时候做作业是他的老大难,大了指望他干点家务帮点忙,那总得千呼万唤。我早已经习惯少费口舌,自己能干的绝不找人麻烦。这过几天下楼买趟菜,每次都是负荷超载,我只字未提,也就是到了家多喘一会儿气呗。米快没了,我也打算哪天自己去拎一袋十斤装的,也不是个大事。没想到第二天中午,他还已经拎着一袋米上了楼,这回居然没用我费口舌,老母亲已经很开心啦。更叫我想不到的是,下了班他还开始在美团接单当骑手了,电瓶车只够每天跑二三十公里,说,趁现在空赚点小钱也不错。嗯嗯,哪怕不赚钱为社会提供点服务,当体验生活也很好呀。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大灾大难跟前,才让我们对生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而更长的独处时间给了他成长的节点。总之,我很欣慰。

第一个十四天过去了,看着疫情地图上的数字还在不断上升,看着每天一百多个一百多个的生命在疫情中消逝,再晴好的天气里也只叫人惋惜,而吹哨人李文亮的离开似又一次警醒世人,这哪只是一场大流感啊!病毒可能吞噬每一个鲜活的生命,这时候能安全地呆在家中,我们不是旁观者,只是这一次我们更幸运。

天地不仁 视万物为刍狗。

我尽量让自己过得不要太舒坦,空闲的时间织毛衣,一边就听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跟读,到晚上才仔细模仿,差不多能背了才提交打卡,就这样,最后一次的总结测试目测了一下,如果不看答案估计拿不满二十分,这跟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也差不多了。但没什么,哈哈,我还是决定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知识中去,再倒回去多掰几遍嘛。这么说,是因为我还没有勇气接着报名下一期,我得喘口气。

没有了打卡任务,我决定给自己找点体力活干,卸了窗帘,掀了沙发毯洗了,再分好几天,擦完了窗玻璃,甚至用买来很久了的墙面修补膏填补了房顶因为楼上人家漏水而脱落的墙皮,也算走了走先铲再刮再刷的油漆流程,加起来不满一个小时的活,可把我累够呛,仰着头站在人字梯上,十分钟都是对我的腰力和臂力的极大消耗,每上去一次我就下来坐在小板凳上去修补另一个墙角的凹处,没敢撤梯子,这几天看着没起什么泡,才算放下心来。

和平见我这么忙活,很是过意不去,说我应该等他回来了一起干,其实我觉得忙活起来,能更少去地点开那些报道,那些疫区的真切沉重的个体的诉说,以免一次次独自泪崩。不过每天他问我过得怎么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只说很好。

各地零增长很多天了,国内的情形看起来是防控住了,世界又乱了,法国的感染人数这几天一直不断攀升,还好,和平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即便回来了也需要在家隔离,他也已然归心似箭。

在家千日好,
我只是有点想念公园的那些花了。

预祝双鱼座的儿子生日快乐!

愿疫情早日过去,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余生之欢
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不慌张、不期待,静候 随便哪一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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