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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不去的从前（十五）

文化   2021-01-01 06:00  

2020年剩下没几天了，这一年，我想所有人都盼着它赶快过去吧，对我来说，最表面的改变也就是出门前除了要带上钥匙手机还得记得带上口罩，否则你就得折返，或者像我似的，有几次不得不拐进药店买了口罩再上路。

对咱老百姓来说，这一年的中心词之最只能是“宅”了，这么宅的一年，我回顾了一下，自己居然只写了五篇公众号文章，是因为我的写作节奏本来就几乎只是有感才发吧，而年岁渐长，内心越来越少涟漪，每日买菜、做饭、洗衣、拖地，终至无词，而宅着不能到处走动，也更少能触发感慨。

这一年年初，和平完美避过了分隔异地的风险，九月份开始，我如愿领到了退休金，除了儿子常来混口吃的，真的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空闲时学学法语，不偷懒的话，每晚练一会舞。昨儿在公司电脑前想起登上来看看，还有一篇夏天开了头的文章在里头躺着呢，开头的照片是从前下班路上拍的蓝天白云，音乐配了《寅次郎的夏天》，这段电影音乐轻快明亮，总让人想象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前进着的画面，当时是想把自己还记得的在苗圃那几年里的傻事，乐事，糗事写一写的。时过境迁，显得不合时宜了，遂翻了翻相册，找了这张有次下楼拿快递，小区广场上阳光下绚烂的秋叶，歌是这届中国好声音里我最喜欢的歌手宋宇宁的《你我约定有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厉害了，作词作曲演唱都称得上登峰造极，他的歌词让人联想起方文山，却是不同的，说实话方文山作词周杰伦演唱的那些新国风的歌，我最喜欢的只这一句：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宋宇宁的歌词则是在说故事，贴来一起欣赏：

拨开云雾间 是山
尽头山海间 是岸
伫立岸那边 是你
你与我约定 有三
一不许贪嗔痴留念春花边
二不许怀猜忌瞒骗夏云烟
三不许殆日长夜久秋去我容颜
你我遂相依 冬日迁
月下又一天 无伴
花开又一年 漫漫
伫立那一边 是你
断不能相忘 有三
一若我贪嗔痴留念春花边
二若我怀他念瞒骗夏云烟
三若我待日长夜久忘却你容颜
你我便三生 不相见
我曾撞破南山
跃下海岸
游过川之间
只凭梦里依稀
曾与你 相见
你便奔过田间
来到海岸
望着那一边
仿佛有人等你
相见
我愿撞破南山
跃下海岸
游过川之间
只愿梦里依稀
能与你 相见
你会奔过田间
来到海岸
望着那一边
那时有人等你
相见
那是你我约定
相见
拨开云雾间 是山
尽头山海间 是岸
伫立岸那边 是你
你与我约定 有三

写文章并没有什么约定，但我想既然已经开了头，便来完成它吧。

恰巧上个周末，朋友约我一起爬了清明山，打算好了从白龙观上到大林寺下，然后顺便挖些山土回来种花用。这些年变化太大了，恍惚中我已经找不见着从前的下山路，问过两回路人，才没有走叉。出发前，为了带点山土回来，和平准备了一弃用了的锅铲，我寻思可能用不上，因为大林寺门口可能还有两个苗圃的老同事守着自己的小店呢，到时候正好拜访一下，顺带就可以帮我这个忙了。

那日，下得山来，正寻思间，想找的人自己就出现了，友玉老了，但一边走一边正悠闲地磕着瓜子呢，我喊：嗨 ，还认得我吧？友玉一边吐瓜子壳一边用手指头点我：陈玥！我们回头往他们的店里去，掀了门帘，他对着在里面弄晚饭的香度喊：快来看看谁来了。
啊呀！陈玥！
香度一边拍着我的臂膀，一边盯着我看、重复着：
“你有没有经常窜念（想）我啊，我可是一直窜念你的呀！
头发都白了啊”
语气里有着九份喜悦、一份怜惜和埋怨
真有一二十年没见了，我答应着
“今年我都七十了哦”香度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心头一酸 
——时光啊，真如白驹过隙

刚开始去苗圃上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
1989年，那年月，正是小镇走向工业化的开端，路修宽了，在上面跑的车子还不多，大马路的主人还只是上下班时汹涌的自行车队伍，每每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我挤在队伍里从陆巷桥转弯往西去，因为有点坡度，人们都淌着车像鸟儿一样俯冲而下，那生机勃勃的场景不止一次地让我心里想起毛主席的诗词：万类霜天竞自由。

从家里到苗圃，应该有三五里地远吧，除了骑车上班并没有其他选择，苗圃里的其他同事有的住周边乡镇甚至有的住常州城里呢，都得每天骑自行车来回，我这样的距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一路上略过的春花、秋实，冬天的薄雾、轻霜都是风景，只炎热的夏季让人难捱，还好我是背着太阳一路向西。此时不比现在防晒的花样层出不穷，除了头上戴个帽子，女孩子手臂上套个袖套再无他法了，嫌家里的草帽土，我还不知道哪里弄来一顶越南人的那种圆锥形斗笠，感觉总比草帽要FASION一些，悲催的是我头大，得拆了里面的内圈才行，这样更拉低了视线又不容易固定。一个夏天过去，身上除了被太阳勾勒出来的内衣痕迹，还有明显比左手黑了一号的右手，那是因为一过观前桥就拐弯北上了，而且过了村子就是碎石嶙峋的上山小道，太阳日日烤着我的右半边，手臂到大腿都晒得滚烫。对尚未经世事的二十出头的我来说，这已经算大不幸了，譬如我姐在镇上的邮局上班，从家里到单位只要几步路，还可以婷婷袅袅地撑个阳伞。赶上她下班回来撞见我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窘样还嘿嘿嘿地乐，我只有咬牙切齿冲她翻白眼，心里既为处处不如她而自卑更默默感叹命运之不公。

但越往后越发现原来我也是被老天深深眷顾的孩子呢！

没过两年，结婚、生孩子以后，因为中午还得回来喂奶，托人买了辆常州产的‘月河’女式踏板摩托车，无知无畏如我，简单了解了一下左手刹车，右手油门，在家门口晃了几圈以后就开着车子上班去了。开头很顺当，大路朝西一直开就是了，观前桥那会可是还没有护栏，而且就在路边，拐弯很急还有坡度，我肯定得加油门上啊，可是冲上桥了速度减不下来，车头拐不过来了，那势头我心里明白是一头向河里冲去的劲儿啊，怎么办？！我脑子里甚至已经在想象自己坠下桥头的画面了，等我回过神来，车子竟然已经别过车头回了正道了，我的个天那！这绝对不是靠我的本事绝对是有神助我！

要是看过我之前的文章：九州环宇的食堂，里面我也写到过好几次神奇巧合的经历，这回我要告诉你们另一桩：你们知道的，我一向马大哈，开了摩托车也不太记得去关心油箱有多满、多久需要加油。往山上去的路东边有一处毛坯房，我猜是由当时的精细化工厂租了存汽油的，因为经常看到有厂里的卡车来加油。有次早上上班，过了桥以后再踩油门我就觉得不太给力了，车子淌着走着快到他们的加油点门口就停着不动了，我下车打开油箱一看，已经见底，而加油点的门正好开着呢，我就走进去跟人说，我的小毛驴停着不走应该是没油了，前面还是爬坡的路呢，看看能不能给我加点油，那人一开始有点不情愿甚至有点嫌弃的意思，以为我是想占小便宜的，当他走过来见着真正见了底的油箱不由得笑了，我心下也是又有点着急又有点犯愣，哪有这么巧的？怎么就在此时此地断油了呢，而且加油点可不是一直开着门的，只有厂里的车子要来加油才有人。那人给我的车装满了油，还挥了挥手说，不用付钱，算了！啊哈哈哈……可想而知，那一刻的我是有多开心了。

还有一次我也是绝路逢生，不过这以后我就再没开过摩托车了：我们的新办公楼是建在路边的低处的，每次回家得一边推着我的小毛驴一边稍微发动了烘点油门推着爬坡，我有时候偷懒，直接坐车上发动、突突突地就硬拽着它爬坡上路，时间长了，胆子也大起来，因为坡道很短又陡，我使劲旋转油门把手、学着开雅马哈的男人们发动机叫嚣着一冲而上，可这一回糟了，上了路，我往回松油门，车子仍然像脱缰的野马狂飚而去，手刹根本拉不住它，眼看着再往前不能拐弯下山的话，前面二三十米处就是苗圃的菜地了，而且落差很大，我记得自己很清醒，完全没有被吓傻，想好在过了大林寺大门的档口果断跳车，头盔的挡风板摔裂了，一条黑色踏脚裤的膝盖处擦出了几个洞，大林寺门口有几个卖香火的摊位，他们看着我飞速驶过、跳车，然后摩托车兀自一头撞到路边的树上再翻入菜地，都呆住了，回头看我竟毫发无损！而我倒下的地方旁边都是大得可以坐几个人的山石！我都没有去看一眼英勇负伤的小毛驴，直接就把它送给了正开着店修摩托车的表哥。

应该珍惜老天爷对我的仁慈，我乖乖骑回了自行车，再也他念。

又过了几年，上山的这段路也浇了宽宽的柏油路，新修完，下班时分我一个人从山门冲向漆黑油亮的大道，路面平整细滑，让人有了滑翔的错觉，我顺势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从耳边略过，待我睁开双眼，本来在路中央的我此刻早已偏离航线，正朝着路边的电线杆撞去，要不是它拦着，就直接冲向路基下的深沟了……

这次，老天爷肯定在我头上笑歪了嘴。

这样想着、乐着、写着，这会已经是2020年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我就又老了一岁，年轻的时候懵懂无知，想象不出自己老了会咋样，如今真到了这年纪，容颜老了，但心里亮堂了，反而更自由自在，老了，真好！

我会设置成明天早上六点发布这篇文章，以此来祝福所有的朋友：新的一年，健康快乐！
年轻人  祝福你们  越来越好
变老的我们  一定要变得更好
要变到所能达到的最好


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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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不慌张、不期待，静候 随便哪一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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