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安息吧！
◎高广礼
大姐走了，走向那个不属于人间的另一个世界里去了——那是农历二月初三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在生命与病魔的奋力较量中，大姐被后者掳去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大姐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喃喃地祈祷着您还能再回过气来。——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奇迹终于没能再出现。刹那间，高度压抑的感情的潮水象河洪般突奔起来，满屋的人一齐扑向您，推搡着：“您，难道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是的，您真的走了——大姐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反应。无奈之下，众亲眷就只有哭，只有喊！那哭声揪人肝肠；那喊声凄怆悲凉。
大姐慈善、温柔、朴实、人缘颇佳。东邻西舍，谁来借东讨西，你都要倾其所有，未曾说过半个“不”字，三亲六故，进得门来，煎炒烹炸，热情款待，大碗满碟地摆上一桌子，叫人吃不过来；就是打工的、说书的、做生意的，只要往你院里一站，大姐便管吃、管住、管拿；红白喜事、起房盖屋，谁家的忙，你都去帮；尤其我们姊妹弟兄所办大小什事，大姐您都是提前赶回，大到金钱支援；小到葱蒜赠送……诸如此类琐屑小事，看似平常，却是几十年如一日。难怪当您住院以后，你们村上家家出动，前往医院来探望你。
大姐孝顺贤慧，尊老爱幼。对奶奶和二老爹娘极尽孝道，百依百顺。多则半月，少说三天，忙里偷闲赶回来看望老人们。来时不是提几斤鸡蛋，便是带几个馍馍，走时再留几个零花钱。回到婆家，你吃苦受累，孝敬婆母。农活再忙，不让她劳累；生活再差，不让她饿着。老人家不爱吃辣椒，你就放弃自己的嗜好，饭锅内不再放置辣味调料，这一将就，就是几十年。而且，吃的喝的，一日三餐，三餐数碗，你不厌其烦地端到婆母的床前，送到她手上。就是在你发病住院的当天，早饭还是你侍奉她的。难怪当你咽气之后，你那九十三岁高龄的婆母嚎啕大哭。
老人们受到你百般关照，孩子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孙儿孙女，侄儿侄女，那一个都耗费了你的心血，擦屎把尿、穿戴、喂养，背了这个抱那个，真比他们的母亲还要操心，还要受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幼小的心灵里为你留足了应有的位置，亲近你，眷恋你。当你过世后，你那五岁的小孙女想你想急了，怨道：“我奶上哪儿去了，就那儿（长久地）不回来了！”你那七岁的小侄儿长跪在您的灵前，把头往地上磕了再磕，哭得眼泪巴巴的。庙会开始了，您那八岁的“大”孙女竟提出要回家把你那照片拿到戏场里来，她捧着让你“看”戏……
大姐，记得那天当人们为你筑起一座遮体的土丘的时候，您那儿媳，您女儿，悲痛得在地上翻滚恸哭，简直都成了泥人，因为她们爱戴你、需要你啊！在你们家里，说你是主妇，倒不如说是保姆，还可以说是调委。高龄婆母，少有糊涂，你不拘小节，和睦相处几十个春秋；体质差、活计重而性格倔犟的丈夫，你忍忍让让，体贴照料了半辈子；媳妇、闺女生养小孩了，你做了这锅备那锅，端了这碗送那碗，从早到晚忙不停；天要阴了，哪个儿子晒的粮食没有收，赶紧替他收回来；过午了，哪个媳妇没顾上涮碗喂猪，赶忙过去帮一把；男女老少十几口，谁家锅台不冒烟？儿媳间、姑嫂间、父子间，甚至邻里间，谁与谁吵了嘴抬了杠，你劝解了这个，再安慰那个，百般调停，平息风波。
大姐一生勤劳俭朴。您的少年是在大跃进中度过的，每天按指标领回半碗稀饭十有八九挪让给了咱那年迈的奶奶和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弟小妹们，于是你拖着辘辘饥肠依旧下地干活。辛辛苦苦地长大成人，出嫁到了婆家，你所面对的全部家当就是三间破草房和一套粗粗糙糙的锅碗瓢盆。于是你同丈夫一道上山，共同下地，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累死累活地干哪、干哪，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几个孩子，盖了几所房子，吃喝不愁，经济有余。祖孙四代十几口，全家人红红火火，舒舒坦坦，刚该享几天清福了，可你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去了……其实，你就是活着，也是个不会享福的人。五十个春秋，省吃俭用积劳成疾，患上了高血压，还因缺乏营养，落得个严重的手抖病。平日里，你给这个扯几尺布，给那个买件衣服，可你都穿些什么啊？出殡那天，人们要按乡俗把你的随身衣服往棺木里放两件，可翻遍了你家的衣箱，根本就没几件你的衣服，而且破破烂烂，居然连一件像样的都找不到。
啊，大姐，贤妻、良母、孝女、善邻，对您来说，都当之无愧。生前人们是那爱戴你、敬重你，死后又是那样地怀念你、夸赞你。我想这也算是你五十年付出的“回报”，五十年辛劳的“慰藉”吧？如此，无论是谁，九泉之下，当死而暝目。
大姐，你安息吧！
作者简介：
高广礼，笔名高原草，男，1959年生，河南省南阳市南召县板山坪人。南召县文联会员。自幼酷爱文学美术及书法，从教多年，致力于中小学语文、美术教学研究。工作之余，著有长短篇小说、影视剧、散文、诗歌、杂文等近二百篇。因积极参与弘扬地域文化，活跃文艺氛围，在民众中影响较大，口碑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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