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广丰我的家”征稿02】刘兵良:住房变迁史

文化   2024-10-10 07:09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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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广丰我的家


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75周年主题征稿

住房变迁史

文/刘兵良




如果你问我小时候最尴尬的事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反问你:你有过四五个人挤一张小床过夜的经历吗?你有过这家搭铺那家过夜的往事吗?且听我从头说起吧。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父母从五都镇下放到沙田碧石的外婆处,就一直寄居在外婆家这样的房子里。说是外婆家,其实是三个(大舅舅、二舅舅解放前就已过世)牛高马大的舅舅家。外公过世得早,祖上留存下来的一栋旧瓦房,一分三份。依稀记得,瓦房是旧时江南农村中规中矩的木质“三架屋”。瓦屋低矮,矮到十多岁的小孩子,站在后门门槛上,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屋檐的瓦片。我那时瞎想,大人们建房子,为何就不能建高一点,免得出来进去磕了额头呢?瓦屋面积也狭小,正厅中间摆放一张一米二的方桌,就占用了厅堂的三分之一位置了。厅堂前后左右各有两个小房间,基本上是用作卧室的。厅堂右边前卧室里放一张老式的雕花床,紧挨床头摆放一张五斗的储物柜,所剩空间二三个人,就显得拥挤。听外婆说,这个前厅还是她的婚房。花床左右两端的雕花板上各有两只磨得光滑的狮子头。外婆说我三岁前最喜欢啃狮子头了。厅堂后卧室就要小一点,父母亲住左边小卧室,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杂七杂八的东西挤挤挨挨,人在里面,转个身也得小心碰倒了瓶瓶罐罐。我们六个兄弟基本上出生于这个小卧室。厅堂后面,是灶台间。一般人家的灶台是黏土夯筑的,讲究一点的人家,买了石灰,让石匠师傅把灶台面粉白,算是体面大方了。

在兄弟姐妹中,我是老大,就常常被母亲指使着去单身的四舅舅、贵阳舅舅处搭铺。四舅舅有严重的胃病,时不时在半夜里呕吐,一呕吐,房间里就充斥着一股酸臭味。有几次,我被酸臭味熏醒,肠胃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贵阳舅舅是三外婆的儿子,从小丧父,家贫,人又比较矮小,二三十岁了,也还一直单身。许多时候,我还是与贵阳舅舅搭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交通不便,人们出行,凭的是两条腿。邻里之间有什么红白喜事,客人无法安排床铺,就常常有人在夜深人静时,来敲贵阳舅舅的房门。小村里的人,都知道贵阳舅舅单身呢。临时来个一二人,挤一挤还勉强将就。有几次来了三个大人,那就真的够人难受了。我是小孩子,被他们左右各一个像是木盘里草鱼一样挤挨着。左一个屁股顶在胯间,右一个屁股顶在屁股上。身子僵麻了,想要翻个身,双腿弯不了,双手无处放。转个侧,翻个身,得费个半个时辰。然而,更难受的,还是春秋季节。现在的人家,谁家里没有几床或厚或薄的棉被、蚕丝被和羽绒被?可是,那些年月,一张床能有一床不破洞的棉被就不错了。春天,春寒料峭,秋天,乍寒还暖,不盖被子,要受凉感冒,盖了被子,又闷热难受。双腿被夹在三四个大人身躯间,脚心冒汗,大腿潮润。想要伸到被子外透透气,左有高墙,右有峭壁,不说透风,就连动一动腿脚,也如绳索缠绕,动弹不得。那些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有时,睡不着,就干脆起来到床下站一会。月光静静地流泻在窗外的小树上,时而有几声犬吠不急不慢地传来。我在想,外婆说月亮上有广寒宫,广寒宫只有玉兔伴着孤寂的嫦娥,那里该不会拥挤不堪吧?

光阴荏苒,伴随改革开放的号角响起,1979年9月我的搭铺生活也画上句号。与盼望广寒宫有一张可以独睡的床比起来,农家孩子上大学已再不是遥远的梦想。这一年,我考取了师范学校,在并不宽敞的寝室里,木质两层床的下铺,有一张属于我的八十公分宽的木板床了。母亲弯了腰,伸出双手,在木板上铺上旧棉絮,又解开卷成圆筒的新草席,将散发着席草清香的草席慢慢打开,铺平,又用她粗糙的手掌抹平草席的边边角角,然后站起来伸伸腰,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那一刻,我似乎理解了母亲多年来把我“散养”的无奈和愧疚。在母亲的心中,她一定也为我有一张可以自由伸展四肢,可以任意翻滚的小床而欣慰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极大提高了村民的生产积极性,人们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村里经商与外出打工人员不断增多,一部分先行富裕起来的家庭,建起了红砖瓦房。村里也通了简易的泥土马路,自行车铃声清脆悦耳,拖拉机马达欢快轰鸣。放假回家里,虽然还与贵阳舅舅搭铺,但四五个人鱼摊样挤挨的窘态基本没有了。几十年一成不变的衣食住行惯例,在改革开放的春风拂拭下,呈现一新的面貌。我师范毕业有了一份薪水,成家后,又自制配方养了几头猪贴补家用,略有积蓄后就张罗着建了二间瓦房。之后,相继出生的俩孩子也就不用像我一样东家搭铺,西家爆挤床头。

正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碧石村的新房子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广丰城内六七层高的商品房更是拔地而起,一二个月未见,城市忽然长高了,陌生了。1994年9月,我也有幸调动到教育局机关工作,1997年初搭上县里规划建设教师村的便车,将老家的房子卖掉,又东凑西借买了套教师村的三居室。大的主卧室摆放两张床还绰绰有余,就留给上中学的儿子和我父母居住。三个卧室,四张床,儿子和女儿各有各的一张床,父母亲来我家住时,也有单独的床铺。搬进新居的晚上,十二点了,母亲还乐呵呵地陪着我们等待放鞭炮的时辰。

二十一世纪初,紧随中国经济的崛起,广丰经济也如火如荼,城市建设日新月异,一栋栋大楼亮眼矗立,一个个自建房小区闪亮登场。2000年,在同事、同学的劝说和支持下,我家卖掉了教师村的住房,在偏远的大塘角盘下了96平方的地块,按统一规划的布局,建起了三层半的简易房子。自此,儿女不仅有了独自的床铺,还有独立的房间。年岁渐大的父母,还是经常争吵不和睦,他们也各有一个互不打扰的房间,自此,倒是相安无事。晚年的母亲,以前老是为自己建房梦破碎而伤感,但是,自从我建有房子后,回到老家腰板似乎挺直好多。乡邻面前,母亲不再哀叹上无寸瓦下无寸土。千百年来,我们的祖辈都为房子而辛劳付出。房子,就是他们的精神高地和人生价值。血脉相连,传统相承,现在,我的儿子在南京,女儿在苏州都有自己的四居室住宅和稳定工作,我也欣慰和心安。“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安居乐业,老百姓有房住,有稳定工作,不也是我们的国计民生吗?

中秋时节,皓月当空。漫步广丰城,街头流光溢彩,街边万家灯火。扑面而来的凉风,撩起我业已斑白的头发,也拂去了我心头过去搭铺过夜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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