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在崇礼168的CP2,看到一个人蹲在角落打视频。一开始我还没看到他的表情,等转到前面去了,才发现他在哭。”
多年以后,当叶冬生和老伴看到那一套又哭又笑的照片,一定会想起他与摄影师初花花相遇的那个雨天。
# 东直门冯德伦
照片中的男主角是个喝豆汁儿长大的北京孩子。因为是冬天出生,所以起名叶冬生。又因为笑起来酒窝很大,神似冯德伦,所以别称:东直门冯德伦。
冬生跑步这事儿,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 90 年代中期。
# 在最狼狈时遇见最会拍的你
对冬生来说,这次的崇礼168本该是一次复仇之旅。
去年,他跑TTC组别(50km)时成绩不理想,因此今年进行了大量的跑山和臀腿训练,再次来到崇礼168超的TTC双人组,想要一雪前耻。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起跑时冬生站到了第一排。站定之后,他突然听到主持人说邓国敏也参加了这场比赛。一扭头,发现邓国敏正活生生地往这走过来,站到了自己身后。冬生说:“我当时特激动,站在精英选手旁边,感觉自己也像个精英选手了。”
冬生的面前只有空旷的赛道,摄影师的镜头、观众的目光、身旁的精英选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只觉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水平疯狂飙升。
砰的一声,枪响了。
本来位于身后的邓国敏,嗖一下跑到冬生前面去了。冬生回忆说:“我就赶紧追,不知不觉地追了一公里左右,突然反应过来我只是一个普通选手。但当时已经被拉爆了,节奏完全乱了。”他一次次重新调整节奏,又一次次失败。他想起自己苦练数月,却在关键时刻崩盘:“当时真的挺难受的,特别窝囊。”
在这之前,冬生一直相信摄影师是赛道上最好的补给——无论多累的选手,只要遇上摄影师,就能迅速调整出好状态。但是这一次,无论是面对摄影师还是其他来搭话的选手,冬生再没有心思去做出任何回应。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跑了二十多公里,跑到了CP2云顶大酒店。冬生想打视频给爱人报个平安,但看到爱人的那一刻,委屈和泪水一起涌了出来。这一幕被摄影师花花拍到,又被车可老师放进了赛事精选集。
这下朋友们都知道冬生对着媳妇儿哭了。他“既觉得很感激很荣幸,又觉得有点儿丢人”。
“专注于你想做的事”
对家人表达情绪并不丢人,相反这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它意味着两人之间100%的信任与理解。
“老婆我想买个装备。”
“买!”
只要对冬生成绩有帮助的,冬生的爱人都会支持。冬生无意间聊过感兴趣的东西,爱人都会和他一起关注,看到越野跑比赛信息,会第一时间转给冬生。
越野跑难免挤占陪伴家庭的时间,但是她一直让冬生踏踏实实地训练:“一定要专注于你想做的事,当天如果有事我自己搞定,不会给你安排其他事情。”经历过家庭琐碎的人,都知道这有多可贵。
而冬生也确实配得上爱人的付出,他顾家,热爱烹饪,豆腐脑、毛血旺等诸多美食都不在话下。孩子不喜欢下馆子,经常喊“我要吃爸爸做的。”
今年九月,他参加了HOKA品牌的训练营,按时按点努力训练。明年,冬生想跑下自己的首次全马,目标330。
# 摄影师初花花
拍下冬生人生照片的摄影师,叫初花花。傻瓜照相机时代,还是小学生的她就喜欢对着周围咔咔一顿拍,就这样拍到了现在。
花花的第一场越野跑比赛是在 16 年的崇礼。她先报了比赛,又报了摄影志愿者,索性边跑边拍,从此开启了运动摄影生涯。
虽然摄影并不是她的本职工作,但她从未停止摸索钻研,不断进阶自己的审美和技术。花花分享道:“一方面是多看前辈的作品,包括我第一次跟车可老师去拍常州马拉松,拍完后车可老师会帮我选片。他会教我这个场景镜头应该往哪挪,或者是色彩要怎么调整。“
花花说:”很多人觉得摄影一定要标新立异,但是我认为要先去学去背、去模仿,先记住大家是怎样做的,然后再加入自己的东西。”
在一次越野比赛上,她模仿车可老师拍骆驼的照片,拍了一张生动的小驴。
# 先哭后笑,这很越野跑
参加的越野跑多了,花花有了自己的蹲点儿心得。
她发现相比跑道上的飒爽英姿,充斥着疲惫气息的补给点反而能捕捉到跑者更真实、更柔软的一面:“大家都瘫在地上,端着一碗热食、裹着保温毯,鞋也脱了,有的直接就累得躺在地下睡……半夜下着雨,到处都就是泥,特别狼狈。其实这个场景反而更体现他们对这个比赛的热爱。”
提到那组经典照片,花花回忆:“一开始我没有看到他哭,只看到一个人端着一碗粥在视频,我就先拍了一个背影。等我转过去才发现他在抹眼泪。我大概听他说自己跑得不够好,视频里的人在安慰他。”
拍着拍着,男人突然抬头发现了花花。可能是人在镜头前的本能,他的眼泪挂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就给了花花一个大大的笑容。于是就有了这组先哭后笑照片。
事后,花花在冬生晒出的照片下评论:先拍到您哭,又拍到您笑,我觉得这很越野跑。她解释说:“人在真正热爱一件东西的时候,情绪绝对不只是高兴——爱到极致是恨。跑步很累的时候,你会恨这个事情,但是当擦干眼泪吃饱了再开跑的时候,你会更爱它。”
花花从小就想多看一看这个世界,雪山、草原、名胜古迹、自然风光……家里人有他们的担心,但还是支持花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花花并不想成为什么摄影大师,她只有一个伟大而平凡的目标——把身边的事记录下来。
“别人看到我的照片,能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能回忆起当时的情绪和感受,这就够了”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冬生跟老伴看着这组照片,会聊起那年崇礼的事——
“你看你当时还哭。”
“你看你当时哭完了你还能接着跑。”
“哪怕只有一次,能给别人留下这种又哭又笑的回忆,就是我摄影的最终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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