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教培人依旧面对三个字——「怎么办」
跑了500个客户,450个说没钱。怎么办?
行业内卷,价格压到极致来抢活,怎么办?
科技与狠活儿并重,AI来势汹汹,怎么办?
谈教育出海,苦于没有出海基因,怎么办?
在你迷茫的时刻,也许早已有人找到了「解法」,
在你询问的时候,也许市场的诉求就摆在眼前。
GET,最近参加的一个教育行业大会,两天的时间,同事说人多了,规格上来了,展商更丰富了。确实,新东方、好未来两家买了100多张票,特意让员工来学习。
台上有人秀肌肉,有人谈理想,有人重 AI 呈现。
有教育界版罗永浩,两年还8个亿「真还传」主角松鼠Ai 创始人栗浩洋;
有站台上跳脚不下来,惹主持人差点撸袖子的小新星国际教育CEO李颍;
...
这里,是教育行业的小型万花筒。
「今天是一个没有价值主张的社会,教育已经不可能了。」
左希,自称讲故事的人,她用600天对话100位创业者,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在讲台上悲观又大胆。
教育真的不可能了吗?先做一个问题拆解——教育是什么?
不同的群体和角色有不同的回应。
黄灯说:「作为一个老师,我对社会安全感的边界,就是来自于对学生命运的感知。我觉得这个社会好不好,就看我的学生去向好不好,简单来说,就是工作好不好找。」
作为一名大学老师,黄灯将对4500个学生的长期观察,和长达10年的跟踪走访,书写成册——《我的二本学生》。
在她走向讲台之前一直以为,她的学生只能考上二本大学,一定是因为不够努力,后来她发现,很多来自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就算是考上二本,他们背后的家庭已然拼尽全力。
她也发现,学生不回答问题,不谈恋爱,对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兴趣,「我在具体的课堂中,充分感受到教育像一场慢性炎症,中小学时代服下的猛药、抗生素、激素,到大学时代,终于结下了默然、无所谓、不思考、不主动的恶果。」
二本学生如此,一本、985呢?
人类学家项飙今年提出一个概念,叫「生命力」。他认为我们的教育系统正在大范围「捕获生命力」。
用上课、刷题、考试等一系列应试性行为,从时间和空间双重维度,捕获学生的体力、长期注意力及意义赋予能力,从而生产高分。
回家路上,连续创业者王雨豪发来信息,是一篇关于北大教育学院刘云杉教授的演讲稿,两者似乎不谋而合。
刘云杉教授和团队每年会采访30到50位北大本科毕业生,来了解他们的学习成长经历,这些学生都是一路抢跑、超前学习的尖子代表,那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答案是「优秀学生正活成一台台机器」。
与二本学生的区别在于,前者作为机器的属性更加灵活。
刘云杉教授将产生机器的现状从教培出发,划分为三个阶段:
教培1.0时代,校内学基础知识,校外补缺或提升,教培起辅助作用。此时教学主要强调个体智商和努力;
教培2.0时代,学生普遍在校外提前学习,校内课程加速。家庭资源和学生兴趣成为重点;
教培3.0时代,学生在校外系统学习,在校内则侧重能力和实践经验的输出,体验成功。
一路下来,与之对应的优绩主义也从应试教育到家长主义最后演变为名校垄断,而拔尖学生的筛选也是垄断的一种。
「教育的核心逻辑是,教人学会如何去摆脱外在绝对的好或绝对的坏,促使人得自由。」左希在台上缓缓说道。
现实是,一场无硝烟的疯狂竞逐中,没有人可以容忍孩子的失败,没有哪个家庭敢说承担孩子的「自由」,没有哪个学校可以把升学率的位置挪动一二。而学生,也没有失败这一选项。十多年打磨下来,他们早已变成面目相似的、一个个标准化构件。
如果说今年炒得火热的AI+教育能够更大程度实现教育普惠的问题,让一些不足以支撑学生学业的原二本家庭起飞(事实上,也不纯是经济问题),那假使他们上了重点大学,教育从业者又能否回应学生「机械化」的问题?
林小英,这个名字最近很火,网络情绪两极分化。一本《县中的孩子》,让小县城的学生难能可贵地暴露在社会聚光灯下。
她在《十三邀》里,对许知远描述了2012年去访谈富士康工人的情景,他们平均年龄23岁,大都来自县域中学,她化身嘴替「二十年的人生当中,什么时候被厚待过?」
是啊,我们的媒体谈论鸡娃、分析内卷、刊登后教培时代教育产业的转型升级......于是中产阶层的焦虑被不断放大,于是有了GET大会上某嘉宾说的「有些媒体屁事儿不干,大厂财报一出来就这分析那分析,真有想法你也能干!」
而更多的教育需求,比如县中孩子的教育需求却经常习惯性被忽略。中国2000多个县可是容纳了全国50%以上的学生,他们的命运才是中国教育最真实的底色。
这么庞大的基础教育系统,教培人能做什么?智能硬件进校园,变为监督工具?
反过来想想,「小镇做题家」有时候是一种褒义称呼,能够从县中升学被称之为「做题家」,已经是经过层层筛选,跨过高考的独木桥,他们靠的是什么?做题能力。这本身也是一种培养的结果。
这两天数不清的创业者分享,说AI有望甚至高喊已经可以解决教育的个性化、高质量、大规模的不可能三角。那么有可行落地的县中案例嘛?
有一次自习室主题直播,主持人问:「AI自习室能做在县城吗,据了解北方很多地方的孩子都是连着两周住校,没时间来自习室。」
对方的回应是「那只能做不住校的小学。」
事实的情况是,山河四省,尤以山西、河北为例,随着村小的退散,学生在小学阶段就开始在私立学校住校。
问题回来:连号称能承载后教培时代新模式的AI自习室都无法惠及到县域学生,我们还能拿出什么来回应「教育是什么」「教育做什么」?
高冠教育联创孙树波的解题思路是,职教高考。当职业教育逐渐成为升学的第二主战场,当普通高中生被限制参加职教高考,当考生增加速度超过招生规模...如何助力基础普遍较差的中职生在教育竞争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案例分享中,2023年他在山西粮食技工学校零基础集训50天,32个学生,10个考上本科。
还有没有其他的解题思路?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在你我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教培人在缝隙中建起了自己的高墙。
除了锚定升学、提分,教培人还能做什么?
他说,「我都做老年人赛道了,现在美其名曰银发经济。」
双减三年,用一个「苦」字形容教培人是有点轻了。大屏幕照片里,满墙的奖杯、基地称号,政策一来,这些都如反悔的「免死金牌」一般,毫无用处。
李颍,小新星国际教育CEO,这位掌舵人靠着这堵墙瘫坐在地上,2021年思考要不要就此打住。
打不倒的,终究令人更强大。「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为了生存,公司做起了老年教育,「课酬是学生产品的五分之一,要提供的情绪价值是学生的五倍!」
讲台上,他大谈干货:以学开始、学电脑、学英语的态度对待AI落地应用。「内卷」时代一定要抓住「稳定+差异化」的组合、一定要保住区域口碑......
她说,「教育的本质其实很简单,先看见人,再做良心活」。
张晓楠,新东方直播间CEO,分享了「0起跑」冷启动当日新号直播GMV150万的案例。
新号首播前一天,账号只有800粉丝(抖音1000才能开播)。她问运营怎么办?运营回答:多简单,投个抖加。
张晓楠问能否不花钱的情况下半小时涨粉200?运营呆滞了。随后张晓楠找到很久不用的个人号直接开播,为新号倒流400粉丝。
之后的首播,她舍弃了团队给的低客单价直播方案,选取100元和299元客单价的产品,当天卖爆。
案例很精彩,假设故事换个人,素人用个人号直播引流,直播当天不是张晓楠亲自上阵,直播间名字不叫「新东方亲子生活」,结果会如何?
新东方和张晓楠才是长期打造的两款金字内容招牌,消费者愿意信任并为此买单。
她说,「哪有我这样负责的代理商,不做老师可惜了。」
王姐,步步高学习机经销商。大会后一个人去看书吃饭,不觉间商场要打烊了。抬头看对面的步步高柜台竟然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去攀谈。
说是叫姐,她儿子也都20出头了。王姐做这行已经十多年了,回头客非常多,有的家长一年一换甚至两换。好奇之余,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印证了底层有神人。
「学习机买回去没人教就是个摆设,谁教?我来啊,我有8个群,每天忙得很。」
王姐每天在群里指导孩子如何使用学习机,并且激励孩子在社群打卡,这样孩子有进步妈妈也开心。不仅仅是卖设备,更是卖服务。很多家长说王姐你一定要干下去,出新品都不问直接打钱发货,都是基于对王姐的信任。
「我们步步高卖的不仅仅是产品,更是情怀。」
那么,步步高产品真的有这么好?
有位顾客这样和王姐说:「我们家对面就有步步高,但我宁愿开车两个小时来你这里买。」
三位教培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背景、不同的领域,都验证着一条:口碑和信任才是教育走下去的必备法宝。
2000年2月10日,湖北监利县棋盘乡党委书记李昌平给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写信,信中写到:「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三农问题」成了21世纪初政策和改革的焦点之一。
现在还在常提「三农问题」吗?随着城乡二元结构的消解,现实语境中农民的逐渐消失,三农问题也逐渐成为产业发展问题。
教育呢?是否也会随着时代的演进,产业的变化而有新的诉求和期待?而原来的问题是否也会不再是问题?
道阻且长,我们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