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跟高中同学聚会,不知怎么说起退休,我说50岁还很遥远呢——
一个同学反驳我说,不远了。
我们认识的时候才15岁,现在,倏忽15年过去了。
20年或许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真是残酷。
“其实这些年,你也做过很多别的尝试,对不对?”我打破她的沉默,“像拍类型片啊,上综艺啊,做导演啊……但是总觉得,这个人想要突围,却不一定清楚大海的方向在哪里。”
“对。”她醒过来,“你知道这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但是你还是要尝试去……让自己活着。”
“这个活着,不是说只是为了生存。活着就是,你要让自己是丰满的、活跃的。”
20岁的时候我上大三,靠着在知乎发广告赚到了人生第一笔钱(6000元,当时因为发了个广告,被骂得天昏地暗,谁能想到10年后企业家们都会下场做自媒体?),自此开始了奇幻漂流:
误打误撞做过自媒体,在护肤品公司做过兼职(以赔钱告终),尝试过跟朋友合伙开奶茶店(没开业过一天就倒闭了)。上海北京来来回回搬过许多次,我已经记不清的住址,还留存在我的外卖App里。单枪匹马被骂上过热搜,至于挨过的零零碎碎的骂,那不计其数,也经历了写小说三个月迅速卖出第一个影视版权,那种快乐到有点发懵的感觉,我现在都还记得。
在即将迈入30岁的时候,《亲爱的仇敌》改编的影视剧昨天发布了最新预告,而下一个小说的影视改编项目,我要自己做编剧了。
过去十年里,彷徨、痛苦、迷茫——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一刻未歇。能对抗这些情绪的唯一办法,就是做事。
工作总是漫长的、枯燥的、艰难的……好处是,它比较坚实可靠。
我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工作狂,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贪杯、贪吃、贪靓、贪玩……口头禅是干一行恨一行。但我仍然发自内心感激工作,是它让我摆脱了年龄焦虑,我觉得作为一个创作者,30岁也太年轻了,起码还可以激情工作30年。是它让我变成了一个很“定”的人,“赢”是一种手感,“做成事”也是。我反而拥有了20岁时候没有的乐观。
过去三年我还开了一家线上小店,很多人觉得网红卖什么都容易,事实是我第一年勤奋地选品、勤奋地上新、勤奋地忙售后,然后赔了。第二年整个店除了供应商,什么都焕然一新,这才扭亏为盈的。
开店这三年,我学着把一件事从无到有做起来,世界确实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一个环节都可以出岔子,我是唯一的胶水,黏住了这一切的摇摇欲坠。我跟着我的合伙人跑遍了大江南北,从内蒙古的羊绒生产基地、到桐乡、再到深圳,吃过路边摊的盒饭也坐过红眼航班,被糊弄过、被气哭过、被仅退款、被敲诈……不堪回首。
但我现在觉得这些不堪回首很珍贵。
我见到了一个广阔、复杂、阴险、又生机勃勃的世界。那是书房里遇不到的。
前段时间跟朋友去泉州玩,泉州有个关岳庙,可以求签和掷茭,掷茭是闽南风俗,跪在神明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大三去台湾交换的时候,也凑热闹去求过签——我当然已经不记得我问的什么了。
如果真有穿越功能,可以见到20岁的我,告诉她接下来十年会经历的一切……有那么多的心碎、又再缝合,那么多的痛苦,又再忘掉。她会害怕吗?
我想应该会怕的,我那时候对世界的好和坏都缺乏想象。
至少我现在学会不怕了。还学会了在残酷的世界里吃吃喝喝、嘻嘻哈哈。
无论命运如何泥沙俱下,总可以从具体的事情里找到支点,然后一点点,就摸索着过去了。
所有不能把你砸死的事情,就会成为你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