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故乡的小路上,随处可见狗尾草在风中摇曳。那一簇簇一丛丛的已经干枯的狗尾草,就像诗与远方的代表作一般,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朝阳的照耀下,亭亭玉立,赏心悦目,动人心弦。
我揪下一棵狗尾草,仔细端详她的模样,它干枯毛躁,杂乱无章,在风中摇曳着、凌乱着,就像我凌乱的心情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时光也逐渐老去了,我也慢慢的老了。但老去的我,依然坚强的在异乡奋斗着。
在故乡的土地上,狗尾草或长在路边、田地边的沟壑旁,或长在河边、荒野地里。他们顽强的生命力,总是让我羡慕。春天,嫩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它还是长得绿油油的。秋天,被我们用镰刀割下晒干草。来年春天,它仍然茂盛一片。狗尾草是生命力极强的植物,它就像蒲公英一样,种子被刮到那里,就在哪里扎根。狗尾草用自己的方式,回馈社会,回馈人类。即使不能成材,它也会用那谦虚的狗尾花,供人类欣赏。即使成为茅草,也燃烧自己,为人类带来温暖。即使成为人们手中的玩物,它也点头为人类带来愉悦。
而我,就是故乡的一株狗尾草,即使成了他乡的游子,也仍然在顽强的成长着,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为人类、为社会作出贡献。
还记得我和爱人相识的时候,走在故乡的秋天里,我随手揪下一把狗尾草,然后用其中一根把它们绑起来,一束狗尾草花,就漂漂亮亮的抓在我的手里了。我把手背在身后,然后叫爱人停下脚步,说一句:这是我送你的鲜花,看看是不是和你一样?!爱人笑了,说:小时候,我也非常喜欢揪狗尾草玩,你这么大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我笑着说:其实我们都是一株狗尾草,是那种什么土地都能扎根的狗尾草。是呀,狗尾草的种子随风飘扬,飘到哪里就扎根在哪里,无论是盐碱地还是黄土地,无论是山石之间还是大海的沙滩边,狗尾草都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蓬蓬勃勃生机盎然,留给人们无限的遐想和思念。
其实,我们小时候叫它狗尾巴草,而不是现在的学名狗尾草。那个时候,我们虽然也揪着玩,但更多的是它没吐蕊、叶片还很嫩之前,就用镰刀割下来,回家用刀剁碎,然后掺在谷糠里喂猪。等到秋天,狗尾草成了干草后,就又成了柴禾。我们用镰刀将成片的狗尾草扫下来,然后用耙子将干草搂到背篓里(我们北方将背篓叫花篓),背回家后,母亲就会用这些干草烧火做饭。
童年的我们,没有现在孩子们的玩具,只能自己找柳条啊、青草啊、高粱叶子啊等等农村特有的东西,来编织自己的梦想。我们春天用柳条拧柳笛吹,夏天用青草或者庄稼叶子编草帽,再用高粱杆折一把手枪。那时我们每天都有新的玩具,真的很快乐呀。
秋天,狗尾草成了我们新的目标。我们编小兔子,我们编手枪,我们编小猪,我们编小狗,我们在编狗尾草中一点点长大,我们在编狗尾草中一点点走出那座小乡村。
如今,我们在城市中,也经常看到狗尾草。公园边,小溪旁,大海边,每到一处,我都会揪一棵狗尾草,然后含在嘴里,细细品味那青草味。我咀嚼着,咀嚼出一个游子的离别苦,咀嚼出思念家乡的泪,咀嚼出曾经的童年时光,咀嚼出我们在慢慢变老。五味杂陈,就仿如我人生的酸甜苦辣。
如今,我已离开家乡四十几年了。家乡的那条小河还在,只是河岸两边干净多了;家乡的那片土地还在,只是我很少再踏入她的怀抱了;家乡的父老乡亲还在,只是我成了那个客从何处来的陌生人。没有父母的日子里,我很少再走进那片长着狗尾草的土地,虽然我如狗尾草般坚强,但我知道,我离开那片土地,我啥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游子,一个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游子。
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会再次回到故乡,再次真真正正的,成为故乡土地上的一棵狗尾草,摇曳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融入到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里。
因为,我的爱在故乡!因为,我的根在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