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爱上红楼
在曹雪芹的文学巨著《红楼梦》中,贾府这座昔日辉煌无比的府邸,最终如风雨中的烛火,摇曳而熄,其崩塌之势不可逆转,众多人物或消逝于历史尘埃,或流离失所,恰似古语所云“树倒猢狲散”,在这场家族的浩劫中,几乎无人能独善其身。
然而,在这幅描绘衰败的图景里,有一位角色,她不仅亲身经历了贾府的由盛转衰,更亲眼目睹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们走向凄凉的命运终点,此人便是怡红院中那位看似平凡却至关重要的丫鬟——麝月。尤为值得注意的是,麝月不仅是小说中的人物,更是现实生活中陪伴曹雪芹直至《红楼梦》创作完成的最后一位原型人物。
在《红楼梦》的第二十三回中,贾宝玉所作的《夏夜即事》中有“窗明麝月开官镜,室霭檀云品御香”之句,这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月光映照,更是通过“镜”这一意象,巧妙地将麝月比作能映照万物之镜。书中多次提及麝月与镜的关联,例如宝玉为麝月梳理头发时,被晴雯调笑,而麝月则在晴雯转身之际,对着镜子摆手示意,这样的场景设计,绝非偶然,背后蕴含着作者的深意。
吴世昌先生将麝月比喻为镜子,这一形象化的说法极为贴切。因为麝月正如一面忠实的镜子,既映照出贾府昔日的辉煌,也见证了它的逐渐衰败。书中提到的“风月宝鉴”,脂砚斋批注道:“好知青冢骷髅骨,正是红楼梦中人”,此宝鉴正面映照表象,反面揭示本质,恰似麝月在贾府前后八十回中的角色转换。前八十回,麝月如同镜中映照出的贾府繁华,而八十回之后,贾府风云突变,麝月则成为了映照其衰败景象的明镜。至于为何是麝月目睹了这一切,或许我们可以在后续的故事中寻找答案。
在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麝月抽到了一支绘有荼蘼花的签,上题“韶华胜极”,旁注旧诗“开到荼蘼花事了”,寓意春天的终结。荼蘼,在佛家中被视为送春之花,花开即春尽,再无芬芳。麝月抽到此签,预示着她将见证贾府乃至所有美好事物的终结。宝玉见签不吉,连忙藏起,因为“韶华胜极”之后必然是衰败,这符合盛极而衰的自然规律。因此,麝月不仅见证了贾府最辉煌的时刻,也将目睹其衰败后的凄凉景象。
随着故事的深入,贾府衰败的迹象愈发明显,大观园中的女子们纷纷遭遇不幸,如秦可卿、晴雯、金钏儿等香消玉殒,王熙凤、迎春、林黛玉等也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从警幻仙子让宝玉预览女子们的悲惨命运开始,她们便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终将凋零。而麝月,则是在所有花朵凋零后,那最后一朵静静绽放的荼蘼,她见证了这一切。
在怡红院中,麝月虽不及晴雯、袭人那般引人注目,但她的重要性却不容忽视。她不像晴雯那般尖锐,却擅长处理纷争,无论是与坠儿娘的争执,还是与芳官干娘的对峙,麝月总能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地表达自我,让对方无言以对。同时,当袭人不在时,麝月是顶替其角色的最佳人选,无论是处理坠儿偷盗之事,还是大观园被抄时的自保,麝月都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与冷静。
在许多场合,麝月仿佛就是袭人的化身。第二十回中,贾府元宵夜宴,袭人病倒,怡红院众人外出玩乐,唯麝月留守。宝玉欲让她也出去,麝月则以职责为重,一番言语,颇得袭人神韵。宝玉欲陪伴,麝月笑道:“你既在此,我更不必去了,咱们说话玩笑岂不更好?”脂砚斋批注:“全是袭人口气,所以后来代任”,这里的“代任”便是指麝月最终接替了袭人的位置。
更有脂砚斋剧透,袭人出嫁前曾言:“好歹留着麝月”,宝玉亦遵从此言。这预示着,在群芳散尽之后,唯有麝月陪伴宝玉至最后。她如同一面忠实的镜子,不仅映照出贾府的兴衰更替,也见证了那些薄命女儿的悲欢离合,成为了《红楼梦》中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在贾府的兴衰历程中,麝月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坚定的立场,为我们呈现了一幅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她的存在,让这部巨著更加丰富多彩,也更加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与社会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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