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爱上红楼
在《红楼梦》中,有一个细节颇为引人深思:众人对秦可卿的评价出奇地一致,皆赞其美好,却又含糊其辞,难以具体道明好在哪里,使得这份“好”显得空洞而缺乏实质支撑。随后,这种集体性的评价又突然转向,统一宣称秦可卿患病,且病症模糊,令人费解。最终,这一病症被定性为“不治之症”,即便秦可卿本人出面否认,也无法改变凤姐等人的断言:“你有病,但别灰心,积极治疗,仍有希望。”
秦可卿至此领悟:在众人一致的论断下,个人的声音显得微不足道。当“有病”成为共识,她只能默认;当“治不好”成为定论,她唯有接受命运的安排。既然生存的意义已被剥夺,顺从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至少还能换得一场“风光大葬”。
那么,秦可卿缘何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有病?书中是否有迹可循?
在贾敬寿辰之日,宁国府宾客盈门,连北静王、南安郡王也遣人送礼,贾府的亲朋好友几乎悉数到场。此时,作为宁国府少奶奶的秦可卿却未现身迎客,这无疑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在邢、王二夫人皆出席的情况下,秦可卿的缺席更显突兀。尤氏以秦可卿月经不调为由解释,邢夫人甚至猜测可能是有孕。然而,尤氏随即澄清,此乃“大症候”,非喜讯。
尤氏对秦可卿的夸赞众人皆知,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因此她的言论几乎无人质疑。她口中的“大症候”,在当时几乎等同于绝症,为秦可卿的“死亡倒计时”埋下了伏笔。经过尤氏的铺垫,即便秦可卿短期内离世,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惊讶。
与此同时,贾蓉则在后方与大夫、秦可卿周旋,不断追问病情,实则是在诱导大夫下达病危通知。秦可卿在内室听得一清二楚,丈夫的言行无疑是在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贾蓉甚至不等大夫诊脉,就急于陈述秦可卿的“病情”,希望大夫能按他的意愿定论。然而,张友士大夫坚持亲自诊脉后下结论,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切取决于秦可卿的造化。
尤氏与贾蓉母子二人内外配合,为秦可卿铺设了一条“必死之路”。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秦可卿所谓的“大症候”并无明显症状,既无痛痒,也无咳喘,仅仅是食欲不振。在丈夫和婆婆的渲染下,她已无心进食,生存意志被逐渐消磨。
正如一个被误诊为精神病的患者,越是辩解,越被视为病情严重。秦可卿身处这样的环境,又怎能奢望有人相信她的无辜?
在秦可卿的案例中,尤氏与贾蓉一致宣称她身患“不治之症”,使得前来探望的太医们不敢轻易反驳,只能含糊应对,避免触及敏感话题。
一次,凤姐前来探病,秦可卿拉着她的手,勉强笑道,自己只是“命”不好,而非“病”不好。她细数了自己在贾府受到的宠爱与尊重,从公公婆婆到叔侄同辈,无人不疼爱她,这使她心怀感激。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病症”却消磨了她要强的心,使她无法继续尽孝,也无法报答凤姐的疼爱。她甚至悲观地预测,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一年。
秦可卿的言辞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敷衍。她与贾蓉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并不如她所言的那般和谐。贾蓉内心或许早已因“爬灰”之事而愤怒不已,面对被父亲“宠爱”的妻子,他怎能不心生芥蒂?回到房间,他又怎会不有所发泄?秦可卿所谓的“从未红过脸”,在现实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而贾蓉的言论更是透露出了关键信息:“他这病也不用别的,只是吃得些饮食就不怕了。”这句话无异于暗示,秦可卿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理上的压力导致她无法进食。她正在绝食,只要放下心理负担,恢复正常饮食,便能恢复健康。然而,在当前的情境下,秦可卿又怎能轻易放下心中的重压。
秦可卿向凤姐坦言:“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婶子,我知道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她实际上是在说,病是可以治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病,但“命”却由不得她。她的命运已经被婆婆和老公暗中“决定”了。
然而,凤姐似乎并未领悟到秦可卿的言外之意,她只是按照既定的剧本回应道:“别胡说,一定要乐观,你有病不假,但也不见得治不了,太悲观对病情不好,需要调整心态啊!”这番话无意间又加强了秦可卿“有病”的印象,使她更加难以摆脱这一“不治之症”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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