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爱上红楼
《红楼梦》金陵十二钗,迎春占据了第六的席位,这一位置的前几位,几乎被才情与美貌并重的绝世佳人占据——诸如钗黛双璧、元春之尊贵、探春之干练、湘云之洒脱、妙玉之清高,她们无一不深得曹雪芹先生的青睐。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似并不出众的迎春,让人不禁心生好奇与疑问。
从排名的布局来看,迎春所处的位置实为承上启下的枢纽。虽然号称金陵十二钗,但实质排名因钗黛并列而实则十一位,迎春的第六名恰好位于这个序列的中点。紧随其后的五位,分别是惜春、王熙凤、贾巧姐、李纨与秦可卿。曹雪芹如此安排,其背后的深意何在?就目前对《红楼梦》人物的研究而言,迎春的个人魅力,在十二钗中几乎是最为淡薄的。
黛玉的才情横溢,宝钗的贤淑端庄,湘云的豪迈不羁,王熙凤的精明强干,这些特质在迎春身上难觅踪迹。更有甚者,因“累金凤事件”,迎春还背上了“懦小姐”的名号,若将她置于十二钗末尾,恐怕也鲜有人会觉得不公。
然而,曹雪芹仍将迎春置于第六的高位,这必然是因为她身上拥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其他金钗所难以企及的,且极具隐蔽性,往往容易被读者忽略。迎春,这位从不生气的女子,整部《红楼梦》中,几乎找不到她发怒的痕迹。
相比之下,黛玉会因湘云的一句玩笑而心生芥蒂,与宝湘二人产生嫌隙;宝钗虽温婉敦厚,涵养深厚,但在宝玉言语不当,调侃其貌似杨妃时,也会一时不悦,上演“宝钗借扇机带双敲”的戏码。
那么,迎春的不生气,是否因为她从未遭遇过烦心事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迎春的遭遇,同样充满了不幸与坎坷。在原著第二十二回中,元春从宫中送出灯谜,众姊妹中只有迎春和贾环未能猜中,面对他人获奖的喜悦,迎春却视为玩笑小事,并不在意,而贾环则显得颇为失落。脂砚斋在此处批注“大家小姐”,似是对迎春的赞美。
但细细品味,若将迎春与贾环的反应对比,我们或许过于轻易地将迎春的淡然视为正常,而将贾环的不满视为小气。实际上,贾环的反应才是人之常情,若换作黛玉或凤姐,面对这样的集体活动中唯独自己落空的局面,恐怕也会心生不悦。然而,在曹雪芹的笔下,迎春却毫无情绪波动,这并非她麻木不仁,而是她认为此类小事不值得挂怀。
迎春的这种与世无争的境界,在十二钗中是独一无二的。曹雪芹一直在用各种细节提醒读者注意这一点,他想要展现迎春的独特魅力。但遗憾的是,在大观园这个群芳争艳的环境中,迎春的这种平和与淡泊太过平常,难以引发读者的强烈共鸣,因此常常被忽视。
在原著第三十八回的螃蟹宴后,众金钗各自嬉戏,曹雪芹描绘了一幅生动的画面:黛玉垂钓,宝钗戏鱼,湘云招呼众人,探春等观鸥鹭,而迎春则独自在花荫下穿茉莉花。这里的“又独在”,三个字,隐含了无数未言明的情节。我们可以想象,在大观园的长日里,这位温柔沉静的小姐,常常独自一人,在花荫下静静地穿茉莉花,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与岁月静好相伴。
迎春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读者的视线中,就像很少有人记得在第二十一回中,贾环在遭受赵姨娘和凤姐的双重责骂后,选择去找迎春玩耍,而不是亲姐姐探春。这表明,在贾环心中,温柔顺从的二姐姐是他心理上的避风港。
曹雪芹将迎春列为第六位,其深意正在于此。她的温柔顺从、亲切可人,以及与世无争的心态,使她成为十二钗中最不起眼却又最独特的一个。一个平和的人,一个从不焦虑的人,被置于十二钗的中央,如同天平的支点,既平衡了前后金钗的锋芒,也展现了人性的另一种美好。这样的迎春,虽无惊世之才,却以她的平和与淡泊,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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