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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中国社科院国家全球战略智库国际政治研究部主任、北京对话特约专家赵海在华盛顿发表讲话时指出,中美双边关系的本质实际上是两国国内形势的深刻反映。随着国内政治、经济环境的变化,两国关系也在发生动态调整。因此,中美两国在这种背景下需要寻求某种形式的互相保证,明确承认并尊重彼此的核心利益。如果双方无法建立“共同的事实”,那么或许可以创造“共同的叙事”。
本文根据赵海在中美研究中心2024年会上的发言整理:
非常感谢ICAS的邀请,非常荣幸来到这里并与华府的老朋友们见面。很有意思的是,刚刚有专家谈到了“邪恶轴心”,而我昨天参加了一场会议,其中一位前拜登国家情报委员会官员和我发生了争论,他指责中国是“邪恶轴心”的主要成员,并导致了世界上所有的问题。
赵海在中美研究中心2024年会上发言(图源:中美研究中心)
我当时反问他:“你有什么证据?”他滔滔不绝地谈论中国如何支持俄罗斯的战事推进。这几乎就是七国集团和北约的立场,即中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俄罗斯的决定性支持者。然而,当谈到朝鲜和伊朗时,他的论点明显弱了许多。总而言之,我认为这恰好反映了当前的问题——为何中美无法和睦相处?因为我们对事实的理解存在分歧,甚至是大相径庭的认知。在今天这个充斥着推特和抖音的互联网世界里,没有所谓的“事实”,只有“叙事”,因此要得出一致的结论是非常困难的。中美能否并肩坐下来核查事实、并同意一套共同的事实标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另一方面,这也创造了一个机会。如果我们无法建立“共同的事实”,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创造“共同的叙事”,这样我们或许能够达成一个临时协议,类似于特朗普所提到的那种协议。因此,虽然我今天来到这里时,对中美关系的未来抱持一种悲观的预测,但我仍然希望提出一个相对积极的方向,以此作为一个起点,让我们思考中美之间是否存在达成协议的可能性。
2019年,中美元首在大阪G20峰会场边举行会谈(图源:路透社)
首先,我的理解一直是,中美双边关系的本质是两国国内形势的深刻反映。我们对彼此的政策,始终反映出各自的问题和发展轨迹。两个月前,我在美国南部各州进行访问时,就意识到特朗普有可能赢得大选。而他确实赢了。所以,如果你与普通美国民众交流,而不是华盛顿的精英阶层,你会发现他们有自己的问题,尤其是通货膨胀,这是导致哈里斯输掉这场选举的重要原因。在中国,我们则面临经济增长放缓的类似问题。
因此,我认为在这个特殊时刻,中美两国都面临着严峻的国内挑战。在美国,贫富差距不断扩大,人工智能革命的影响正在酝酿。而中国也面临着一些紧迫的问题,例如我们需要建立更高质量、更加稳固的经济基础,同时还需应对外部市场潜在萎缩带来的挑战。这是我要开始谈论的基础。
正因如此,我认为双方更需要一个协议。尽管我们面临地缘政治挑战,或者各种安全摩擦,例如刚才专家们提及的台湾、南海、朝鲜等发生在东亚的问题,以及全球层面,如中东局势和欧洲的乌克兰问题。我在与美国政府官员和智库人士交流时,他们总是说要聚焦中国,但在实际操作中,他们被其他问题所牵扯,比如发生在中东、欧陆还有乌克兰的问题。
因此,将这些问题综合起来看,如果全球两大经济体不能承担起各自的责任,那么我们将面临全球秩序崩塌的风险,而且没有任何补救措施。我们实际上正在见证联合国影响力的衰退,尽管它的权力本身就有限。此外,G20本应成为更有效的全球治理机制,但现在也没有真正发挥作用。与此同时,随着特朗普重返政坛,人们开始讨论,世贸组织可能会消失,因为它已经不再发挥作用,甚至已经运转不灵了。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问题并非在于我们是否能够达成协议,而是实际上我们必须达成协议,以稳定双边关系,并寻找共同的解决方案,迎接未来的挑战。
拜登政府曾谈到在气候变化等问题上的合作,但归根结底,双方缺乏互信和合作意愿。尽管在芬太尼等问题上取得了一些小进展,但整体上并未见效。因此,如果我们有达成协议的必要性,那么是否真的可能达成协议?
2021年11月,拜登在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领导人声明活动上发表讲话(图源:美联社)
在中国,有一种普遍的看法,认为特朗普实际上是其整个政府中对华态度最温和的人,因为他的内阁成员候选人更具鹰派色彩。这就带来了一个可能性:如果我们直接与他接触,两国最高领导人或许可以找到某种共同点,达成一项协议。当然,这将是一项“自上而下”的协议。
那么,关于协议的可能性,我们该从何谈起?经过几天在华盛顿与各方交流,我意识到,首先,我们面临“第一阶段协议”的遗留问题。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我们现时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鉴于特朗普指责中国未能履行协议,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解决第一阶段协议?中国是否需要继续履行那些采购要求?或者,特朗普会有可能修改协议,指派团队与中国重新谈判,换一个名字,达成新的协议吗?有趣的是,特朗普在第一任期时曾通过社交媒体谈到对中国征收10%的关税——他的关注点并非经济问题,而是芬太尼等问题。随后,他提到对中国征收60%的关税,这很可能意味着他会利用关税向中国提出各种要求,无论是解决乌克兰问题,还是在执行国内外做出的政治承诺遇到麻烦时。
2024年11月13日,特朗普在众议院共和党会议上发表讲话(图源:美联社)
因此,在这个层面上,我认为未来我们可以看到的是,通过精细的谈判,达成一项具有创造性的协议,这项协议将结合贸易领域、中国对美国的投资以及一些地缘政治上的让步,并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整合。这样一来,特朗普可以一方面向国内宣称,他通过向中国施压,或者通过与中国高层领导人之间良好的关系,成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取得了所谓的“胜利”。而中国方面当然也可以宣称,通过有效运用元首外交,成功达成了一项稳定双边关系的协议,同时将鹰派的论调及其潜在的政治议程推到一边。因此,如果我们小心地沿着这条道路推进,精心组织和有效沟通,那么最终达成协议是有可能的。
那么最后,我们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呢?这是我想讨论的最后部分。首先,双方必须满足彼此的核心利益,正如迈克尔所说,我们需要某种形式的互相保证,即双方明确承认彼此的核心利益并在行动中予以尊重:美国不会侵犯中国的核心利益,而中国也将尊重美国的核心利益。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先从一些次要问题着手,通过逐步的合作和谈判,逐渐建立更深层次的互信,特别是在两国高层领导之间建立更多的相互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