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小城大虾（上） | 姚启龙
文摘
生活
2023-07-02 12:21
湖北
风花雪月一杯酒（总第01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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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突然降临在苟家湾。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下到今天早上鸡叫三遍，然后慢慢变小，最后，屋檐下滴滴答答。一夜的狂风暴雨，让这酷暑难熬的夏天，变得凉爽起来。一觉醒来，天亮了！金胖子他坐起来，看着还在熟睡的老婆，光溜溜、白花花地侧身卧着，细腰丰臀，心中升起了一股邪火。金胖子细细算来，天热农忙一个多月，他竟忘了行夫妻之礼，真是暴殄天物啊！昨晚他陪老婆洗了个鸳鸯浴，出浴后，便迫不及待地抱着美人进了卧室。室外风啸雨骤，室内鱼水正欢。金胖子只恨床不得散架，嗨起来折腾，他老婆也不示弱，破着嗓子大呼小叫，最终天上一雷炸响，金胖子一声闷哼，万籁俱寂。![]()
这会儿，金胖子品味着老婆那细皮嫩肉的裸体，昨晚意犹未尽，男人的欲望，在雨后的清早又令他蠢蠢欲动。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金胖子，你他妈的天都亮了还在死睡！河里涨水了，你南畈刚插的秧都被淹毬了，狗剩在他家门口大声地喊着。狗剩，你狗日地又被老婆撵出来了吧！想睡睡不成，就来恶心老子。金胖子骂骂咧咧还了狗剩两句，又看了看老婆那白花花的身子，十分不情愿地穿衣服下床，匆匆洗了个脸，扛着铁锹出了门。雨早已停了，金胖子站在苟家湾南边的公路上，只见南畈洪水浩荡，压根看不到稻田的模样，他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唉！辛辛苦苦忙了一季子，又他么的瞎费力。下午，太阳出来了，山水也退了。金胖子又去南畈看田，除了田埂被冲断了丈八远，秧苗都还好，他才松了口气。赶紧用蛇皮袋子装土，把田埂做起来，等忙好了，天都黑了。第二天早上，金胖子扛着锹去田里看水，到了南畈，他傻眼了。昨晚田埂做好了，才放得一田水，一夜之间就干了，真是出了鬼气。他拿着锹顺着冷水沟埂找漏洞，发现了不少茶杯粗的洞，田里的水都是从洞中漏出来的。金胖子气得直骂娘，他边骂边用锹从沟里捞泥堵洞，无意中，捞起了两只浑身通红的大个头虾，咦，这虾不是我们本地的虾，以前没看见过，肯定是这场山洪从河里上水来的。金胖子推测，冷水沟埂的漏洞，肯定就是这些红色大虾的杰作。金胖子回家拿了个水桶，把冷水沟里的水空干了，红色的大虾真不少，都在水草里。他不慌不忙从沟头往里逮，一圈过来逮了大半桶，足有十几斤。半路上遇到狗剩，看见他也提了半桶大虾，金胖子说，真是见他妈的鬼，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红色大虾，把田埂打的尽是洞，水也关不住了。狗剩说，都他妈是钟祥人工养殖的龙虾，这场大雨把他们的虾塘冲毁了，所有的龙虾都下了河，损失超过百万。金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回家后，他把大虾倒在洗澡盆子里，用水冲洗干净，心里想这咋吃呢？老婆从屋里出来问他，胖子，你在哪儿逮了这么多大虾。金胖子说在田沟里，这些大虾把田埂打了好多的洞，昨晚一田水，今天早上都漏光了，这样的话，上边的一堰塘水能灌几回呀，后期若是没有雨，那还不绝收啊！![]()
胖子的老婆名叫莫淑娴，是苟家湾出了名的美少妇，不但人长得漂亮，还烧得一手好菜。她系上围裙，对胖子说，赶紧地收拾，把虾头掐掉，只要虾尾，抽出肠子，清洗干净，中午炒虾仁吃。接连吃了两顿炒虾仁，金胖子吃上了瘾，他对老婆说，这虾仁还真是美味。早上起来，老婆做饭，他又拿着锹去南畈看田里的水。走到田埂上一瞅，田里的水又漏光了，金胖子心里嘀咕，难不成又是那种龙虾捣的鬼。他立马顺着冷水沟埂往前走，发现昨天用泥巴堵住的洞，今天又全部打通了，田里的水从那些洞里漏跑了。金胖子回家拿来一只水桶，把冷水沟里的水控干，用锹掀开苲草，我的个妈呀！这虾比昨天还多。他从沟口往里逮，最后竟然逮了满满一水桶，金胖子赶紧提回家。一进家门，他就大声地喊，娴啊！你快出来看，我逮了好多虾。莫淑娴从屋里跑出来看了看，急忙拿来两个大盆，把大虾分装在两个盆中。她吩咐胖子先用水把大虾清洗干净，再掐掉虾头，抽掉虾肠，中午炒虾仁吃，虾头和虾肠子放到鸡盆里喂鸡。![]()
转眼到了盛夏，乡村进入农闲。金胖子的舅舅过六十岁，刚好儿子暑假没事，一家人便一起去了。金胖子的舅舅家住潜江，舅舅的儿子在江汉油田工作，寿宴菜很丰盛，最合金胖子口味的是油焖大虾。回来后，他就在家里琢磨咋做大虾，边琢磨边实验，最终做出了一盆麻辣味的大虾。他和老婆、儿子围在一起，将一盆大虾吃得只剩下汤了。莫淑娴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单调，能不能在大虾里面加点别的食材。儿子说，吃这大虾，还要配点油条或者是馒头之类的食物，可以沾着大虾汤吃，这么美味的汤，倒掉实在是可惜了。听了老婆和儿子说的话，金胖子反复考量，觉得应该搞个大虾套餐。为了这个大虾套餐，他专门在渔具店里买了十几个虾篓子，每天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他都在田沟里、小河边下虾篓子，第二天起早去取虾篓子，差不多每天都能下十来斤大虾，一半拿到街上去卖，留下一半自己在家做大虾套餐用。这天下午，金胖子正在做大虾，儿子喊肚子饿了，要吃煮鸡蛋，莫淑娴顺手拿来几个鸡蛋，清洗干净丢进大虾锅里。大虾起锅时，莫淑娴喊儿子来吃鸡蛋，儿子边吃边说真好吃，比平时煮的鸡蛋味道香得多。儿子的话引起了金胖子的注意，他又试了一回，确实如此，于是，鸡蛋就成了大虾锅里不可或缺的食材。眼看秋季又要开学了， 夜里躺在床上，金胖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莫淑娴坐起身脱掉短裤，面朝上睡下说，胖子，你要是想搞就快点搞，搞好了睡觉。别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叫人心里发毛。金胖子哭笑不得地答道，老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年的粮食行情不好，儿子秋季开学就要到镇上读初中，以后家里的开销会越来越大，光靠这几亩田肯定不行。我想到镇上去开个小吃店，早餐饺子、稀饭、蒸包子，中、晚餐你炒菜，我做火锅。农忙季节也就这几亩地，忙不了几天，大不了关几天门。这样，生意做了，田里也收了，还照顾了儿子。莫淑娴一听，连忙说道，胖子，这个办法可行，你脑袋瓜子终于开窍了。好！听你的，明天我们就去镇上看看，找一处合适的房子租下来。金胖子得到了老婆的支持，开心地说，行，我们明天去。他坐起来打开灯，拿过杯子喝了几口水，回头看着老婆那一丝不挂诱人的身子，下半身有了反应。他麻利地侧身跷腿压在了老婆的身上。莫淑娴推了他一下，口中说，你个死胖子，刚才说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又要麻缠，真不要脸。![]()
金胖子似乎没有听见老婆的话，依旧我行我素。窗外，南风吹过，盛夏的夜晚，顿时凉爽了许多。银河两岸，星光灿烂，北斗七星眨着眼，欣赏这静谧的山村夜景。第二天早上，莫淑娴两口子早早地吃了饭，金胖子骑上摩托车，带着老婆去镇上看房子。刚到镇上，莫淑娴就看到一个早餐店，门前贴着铺面转让的广告。她忙叫胖子停下摩托车，两口子走进店里，老板一见有人进来，便迎了上来，双方一交谈，店老板姓张。张老板因儿子秋季要到县城上高中，老婆要去陪读，老婆一走，他一个人也开不成早餐店了，不如将铺面转让，跟老婆一起到城里去，重新开一个餐馆。张老板很健谈，他说，娃子读书是花钱的祖宗，我们那时候上学，一学期两块五毛钱学杂费，啥都不要了。现在虽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学校不收钱了，可应该在课堂上教的知识，改在校外辅导培训班上教。那辅导培训费，是人家培训班的老板说了算，唉！高得吓人啊。不上吧，娃子学习成绩跟不上，上吧，你就得花钱。说起这辅导培训班，算是给老师们提供了第二职业，那天，我送娃子去培训班，到了一看，讲课的老师就是娃子的班主任。后来一问，老师在培训班讲一个小时的课，讲课费一百块钱。正说话间，张老板的老婆从外面进来，她很热情地说，两位稀客，哎哟！这位妹妹长的真是漂亮。莫淑娴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才是大美人呢。张老板连忙介绍，这是我老婆孙霞。孙霞给金胖子夫妻俩各倒了一杯茶，也坐了下来。张老板比金胖子大得三五岁左右，娃子们相差得三四岁。金胖子见时候不早了，便说道，张大哥，嫂子，我们看你门口写的广告，早餐店转让，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要转让，孙霞抢着说，娃子大了，秋季开学就要到县城上高中，我们准备去县城开个小吃店。现在的娃子读书，家长早上送，晚上接，那是出了家门进校门，出了校门进家门，学校说这样安全，防止人贩子。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得那么多人贩子呢？唉！还有家庭作业，要父母辅导、父母定正，这哪里是娃子在上学，分明就是家长在上二道学嘛。姐姐说的是啊！莫淑娴接过话说，我的儿子秋季也要到镇上来读初中，这不就想着在镇上开个早餐店，一是看能不能给儿子挣点学费，二是也能照顾他。我们家跟姐姐家的情况差不多，这转让费一年多少钱，我们商量好了签个合同定下来。孙霞笑着答道，我跟妹妹投缘，我在这儿开了三年的早餐店，镇上就这么大，人口流动量有限，每天也挣不了多少钱，这样吧！转让费每月五百元，一年六千块钱，妹妹看怎么样？莫淑娴一口答应了，行，承蒙姐姐照顾了！双方签订了转让合同，付了转让费。张老板两口子把行李搬上他的面包车，回头对金胖子说，兄弟，这早餐店就交给你了，预祝你们生意兴隆，我们就走了。金胖子跟老婆送走了张老板夫妇，回到店里，把店面打扫了一下，买了一把新锁，把店门锁上，两口子骑着摩托车回家了。金胖子名叫金德顺，兄弟姊妹四人，他上面有一个姐姐，脚下是个妹妹，老幺是个弟弟。姐姐妹妹均已出嫁，弟弟也成家了，父母跟着弟弟生活，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硬朗。吃过晚饭，金胖子去兄弟家里把
开早餐店的事跟父母说了。兄弟名叫金德财，两口子出去打工了，一个三岁多的儿子留在家里，由两个老人带着。父母听胖子说开早餐店，都很赞同，父亲说，如今种田成本投入越来越高，基本上也就赚点功夫钱，饱个肚子，娃子大了，越来越花钱，是该想点门道了。接下来的两天，莫淑娴在家里收拾、洗刷，把被褥、蚊帐、换洗的衣服都打点好了。又杀了几只鸡，放在冰箱里冻一下，去菜园摘了两篮子时令蔬菜，拔了一捆葱，准备一并带到镇上去，做小吃这些都少不了。金胖子下了两天龙虾，运气不错，逮了有二十多斤。临走前，他把十几个虾篓子送给了狗剩，嘱咐他每天晚上都要下龙虾，逮的龙虾卖给我，我在镇上开了一家早餐店，每天都要用龙虾做菜。![]()
到了第三天早上，莫淑娴跟父母二老打了个招呼，金胖子将该带的日用品搬上拖拉机，还装了几百斤稻谷，镇上有加工厂，到时候加工成大米，早餐店里用。金胖子一家三口开着拖拉机，来到早餐店门口停下，安顿好了之后，金胖子去街上买了一挂鞭炮，拆开放在门口地上，又把广告牌上的“早餐店转让”字样擦掉，写上了“胖子早餐，明早营业”，接着便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开业头一天，光顾的客人不多，太阳落山的时候，金胖子做了一锅麻辣味的大虾。他把餐桌搬到早餐店门外的梧桐树下，把一大盆大虾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一家三口坐在那儿吃了起来。虾香随风飘散，夕阳透过树叶的间隙，映照在大虾盆子上，青椒绿油油，鸡蛋白如玉，大虾红似火，色香味俱全。不一会儿，便有不少人围观，金胖子立马站起来，进屋拿来几双筷子。口中说道，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姊妹，这是我新做的麻辣大虾套餐，请大家品尝一下，还望多提建议。莫淑娴也进屋，把电饼镗上的锅盔馍，切成小块端出来。她笑嘻嘻地说，这锅盔馍沾着大虾汤吃，味道特别美。围观的人们也不客气，你吃虾，他吃馍。这位吃辣椒，那位吃鸡蛋。很快一盆大虾吃完了，三个外地口音的客人意犹未尽，问莫淑娴，老板娘，还有虾吗？给我们三人来一盆。有，三位请里面坐！莫淑娴热情地把客人让进店里。摆上碗筷和一次性薄膜手套，端上来麻辣大虾套餐，一盆大虾，一盆凉米茶，两盘锅盔馍。啤酒放在餐桌边，喝多少算多少。从开业第三天开始，早餐店的营业额直线上升，半个月后，大虾套餐火爆。金胖子两口子乐坏了，简直忙不过来，莫淑娴跟胖子商量，我们请一个人端盘子打杂吧！两人忙不赢，让客人等着不礼貌，也有损早餐店的信誉。胖子说，这事你当家，咋合适咋办。莫淑娴说，街边住的张大嫂，一个人带着娃子，听人说她男人车祸死了，娃子在镇上读初中，日子过得挺艰难，明天我去请她。胖子说行，人都有作难的时候，能帮咱就帮她一下，这对她对我们都有利，就按你说的办。![]()
早餐过后，胖子在店里收拾，莫淑娴出去了。约莫过了有个把小时，她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回来了，一进门，她就兴奋地说，胖子，我把张嫂子请来了。金胖子迎了上来，口中道，张嫂子好！以后要让你受累了。张嫂子脸色苍白，身材偏瘦，上穿白色汗衫，下穿深蓝色八分裤，脚穿塑料凉鞋，头发盘在头顶，用一个蝴蝶发卡夹着，干净利落。她略显拘束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作者简介：
姚启龙，湖北省宜城市流水镇马集村农民。中共党员，大专学历，现为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七十余万字的诗歌、散文、中短篇小说、纪实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微刊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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