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13年：不认输该如何？
情感
2024-12-06 08:35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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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和一个朋友聊天，我说有好几个读者我都认识他们十几年了。我想，是啊！从2012年，郑重其事打开第一个word文档到现在，真的已经差不多13年了。2012年，也是这样的秋天，我看了美剧《破产姐妹》。曾是富有名媛、中途家道崩落的卡洛琳，无法接受自己沦落到在一家小餐馆里当服务员的遭遇，又恰好遇上了会做美味可口小蛋糕的舍友兼同事麦克斯，于是为她描绘了一副关于未来的美好图景——她们要开一个漂亮的小蛋糕店，卡洛琳的经商才能叠加麦克斯的美食手艺，一定能让俩人所向披靡。面对麦克斯的拒绝，她把一个叫做“梦想清单”的画板展示在麦克斯面前，大声喊着：我们不能变成那些为了柴米油盐拼命工作、却没有时间追求梦想的人。那之后的几天里，我在外出实习的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眼前是城市灰扑扑的马路和乱糟糟的人潮，脑海里全是卡洛琳的话。我想到自己自9岁那年的暑假正式开启的阅读之旅，被莫言的短篇小说《夜渔》和鲁迅的《铸剑》打动至久久难以平静的那个暑假，还有《安徒生童话》、《尼尔斯骑鹅旅行》开启的对文学的无限向往；又想到我在孤独的少年时代被文字安抚、照亮和点燃的时光：14岁的晚自习上偷看《巴黎圣母院》，17岁的图书馆里从早到晚阅读尼采、村上春树、川端康成……这样的热爱，是否可以为自己找到另一条道路？或许，文学不在庙堂高野，文学也可以在我的指尖之上。即便那是无法和名家大作相提并论的文学，即便它只是在抒怀我二十多岁无法为外人所道、只能暗自咀嚼的衷肠。我想我也应该拥有梦想清单，然后写下几条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包括：出版自己的书、成为专栏作者、拥有自己的读者……
那个秋天，成了我人生中另一个阶段的开篇：我原本混沌、疲倦、茫然、苦闷的生活，突然开始有了另一种可能。是的，在那个秋天之前，我艰难地读着难以读懂的经济学论文，老师呈现在PPT上的数学公式犹如天书。我在既无法喜欢又无法学懂的专业里挣扎，常常逃课、眼前是灰色的长路。别人意气风发的青春，在我这里，变得如此暗淡萧索。唯独文学，或者说，对文学的热爱，是我心底最大的光亮。那些梦想看起来如此遥不可及，但没关系，我才21岁，我有的是时间。当我真的写下那张梦想清单之后，我从未发现的宇宙中潜藏的能量突然开始向我奔涌而来。比如我看到了“10000小时法则”这个概念，它说只要我们用自己的方法刻意练习10000小时，那我们都可以在一个领域里做到顶尖。于是我开始在手帐本上记录我为写作付出的时间，和写下的字数。我看到了一本书，叫做《另外8小时》。作者说，工作之内的8小时是为了谋生，工作之外的8小时可能会决定我们的人生。虽然当时的我还没有工作，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外做点“想做的事情”，以此为人生打开别的切口。我还看到了台湾作家李欣频的《十四堂人生创意课》，她说：“建立自己的风格和专业，把自己当做一项事业，当成个人品牌在经营，创造自己名字的价值，帮自己建一个别人拿不走的身份，而不是社会价值下的职位。”我因此而受到了激励。也许我在“某某学生”、“某某职员”之外，也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身份和事业。那个冬天，我在这些书籍、作家的故事、对未来心潮澎湃的想象中度过了繁忙的几个月。彼时还是纸质媒体的时代，我看喜欢的杂志、按照杂志上留下的邮箱地址投稿。在2012年的最后一天，我收到了《当代青年》杂志编辑的回复，那是我的第一篇文章被杂志采用。第二年，我经历了辛苦的毕业论文写作，和更辛苦的求职。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都在小小一方自习室里学习。那个闷热的酷暑，我在深夜一个人的宿舍里写下了近乎是在宣泄情绪的文章《我比谁都相信努力奋斗的意义》，并把它发表在了豆瓣网上。我们那一代人，确实相信梦想和追逐的意义，并因此而常常心潮澎湃。随后的半年里，我准备毕业论文、奔忙在面试路上，几乎忘记了它。直到12月的一天，它登上了豆瓣网的首页，随后被更大规模地转发，我因此而收到了数目可观的关注量。感谢网络时代，我曾以为遥不可及的写作梦想，借由无数陌生人的阅读和共鸣，被提前兑现了。第三年的初夏，我正走在路上，收到了《青年文摘》杂志一位编辑老师的来电，随后是《读者》杂志的。这两本杂志，是我在少年时代几乎天天阅读的杂志。也是在那个初夏，我签下了第一本出版合同。那年我23岁，马上要毕业了，未来徐徐展开，看似平静无澜的生活深处，正涌动着奔腾的河流。我就这样找到了我的乌托邦，我的避难所，我人生中最大的理想主义，和一份像微光一样燃烧着、但延续了13年的小小事业。13年后，我仍然喜欢那些“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的故事。所以这几年我把小说《蝲蛄吟唱的地方》一读再读。她在贫苦孤独的境遇里破开成长的冰河，独自养育自己长大，又在与世隔绝的沼泽深处完成了关于文学和生物学的自我教育，写书，以及写诗。我仍喜欢《百万美元宝贝》这个电影，喜欢年过三十、踽踽独行、白天兼职做服务生赚取外快的她，坚持要学习拳击。她坐在深夜的公交车上凝望窗外，画外音里说“拳击运动如果有诀窍的话，这种诀窍就是不断战斗、为了别人无法理解的梦想赌上一切。”也越来越相信，我不仅是在写文章，我是在写就我自己的人生。一笔一划，是那其中的曲路弯折；抑扬顿挫，是那其中的心旌摇曳。我记录成长的困顿、鼓励我们都试着向前一步，与其在恐慌和惧怕中暗自神伤、崩溃潜逃，不如横刀立马、迎上前去。
我也记录真实的人生、讲述一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故事，她们或是扭转了命运的态势，或是与逃无可逃的境遇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我赞颂人世间那些真挚又热烈的情意，也赞颂自然的壮美无际、万水千山和松涛竹林。这13年来，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纸媒几乎销声匿迹，就连网络世界也经历了几番剧变。别丧失做梦的自由，和追逐的勇气。这是我想和你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