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学长学姐们聊天得出一个阶段性小结论是:很多人之所以二十四五岁就结婚很快生子,就相当于早上就决定中午晚上吃什么准备好食材做好饭吃完饭就可以去做事情了,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做生意,赶海的赶海。
他们脑子里有个程序就是,哦,我可能需要结婚买房买车生子,反正这事早晚都是要做的,拖着还不如直接做掉,省下脑筋来去做点真正重要的事情。父母也会为自己婚姻置办资产。
是一次阶段性的成人礼。
然后过了三十岁他们纷纷离婚了,离婚了也不算两手空空。仿佛身边很多人已经进入了一轮离婚潮。有些人婚结的早房子买的早,现在一离婚手上房子卖一卖孩子分一分,每个人手里甚至有上百万几百万现金。然后他们又开始去频繁约会找对象,很快又能结婚或者保持恋爱关系。男的图年轻女孩省事儿不粘人听话,女的图年纪大的男人知道疼人着家会尊重女性或者图年纪小的男孩热情阳光带给自己生活的热情。
我发现他们真的很容易进入一段比较稳定的关系,好像和谁都还不错,都合得来,长相啊家庭啊收入啊职业啊,好像又到了一个大家来连连看的找对象循环里。重点是他们相处地很快,或者又结婚了又生子了又买房买车了,总之一个个都已经青年才俊中年稳重了。
他们在和初恋或者大学时热恋的男友女友分开后,很快就和相亲认识的对象或者单位同事结婚了,他们也会在婚礼现场讲着誓词突然泪如雨下。那个后面和他们结婚的人,也会在怀孕期间陪老婆一圈一圈在公园碎石子路散步按摩脚掌,每天骑摩托车去熬中药液带回家,晚上和同伴吃完饭谈完事回家路上遇到鸭脖店会特意停下来给老婆买鸭脖毛豆,在过年过节陪对方回老家,和不怎么见面的老同学聚会,给彼此削水果,一边温温柔柔地讲话,一边切一颗橙子。
我一直怀疑,到底是他们特别懂得爱,会去爱人,会相爱,还是他们就是需要身处一段关系之中,如此才能保持活着的平衡。
需要被需要,需要去需要,这是一种动态平衡。有人予,有人取,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读书时看张爱玲的书,她写:“日子过得真快,对于中年以后的人来讲十年八年好像是指逢间的事,可是对于年青人来说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我和世均从认识到离别,不过几年的光景,却遭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仿佛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生、离、死、别。”
以前感觉怎么会呢,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又如何煎熬着度过不爱了的生活。
后来发现不是的,几乎每一个体面着的中青年人好像都有一段有些刻骨铭心的爱情,当下好像有点狗血或者情缘深重。然后他们过了几年,还是娶妻生子嫁人上班。初中时就在谈恋爱坐摩托车去桌球室打桌球和家里闹很凶的男同学女同学,现在有些人在卖小龙虾,有些人在开针灸理疗,有些人去跑货运,有些人在开民宿。他们都过着还不错很稳妥的生活,会给女儿每天去幼儿园前穿好凉鞋丝袜,塞上水壶和便当盒。
他们纷纷从爱情的晕眩里调转头去,半路刹车,回到生活中了。不会再说什么傻话,为了爱谁要死要活,让朋友们给失恋的自己出主意,站在谁家楼下高声喊名字不肯离去。酗酒或者整夜失眠。坐四十几个小时的无座绿皮火车票去问在另一个省的恋人为什么不爱自己了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们不会再这样爱了。他们都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们和当时认真爱过的人那种喷薄而出的爱意,像是可燃冰,曾经蕴含着那么巨大的能量,爱情破碎了海枯石烂之后,不可思议地埋在了高压低温的海底。
我回老家和相熟的表姐约喝奶茶,她结束了去接女儿下舞蹈课。站在玻璃门前,她对女儿一个甜甜的笑洒脱的招手,然后做了一个企鹅鞠躬的动作。感觉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她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因为做不出奥数题从家门口哭到院子的石榴树下的小女孩了。那个哭起来会抽搐脸颊两边红得像石榴花的腼腆的不爱说话的小女孩,文具盒里贴满了唐钰小宝和赵灵儿的贴画。她成了另一个小女孩眼里无所不能的大人。
我有时候觉得很多人是命运的手下败将,却是自己幼小儿女心里的闪亮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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