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大曲杯”征文（4）刘德明 / 射阳人的酒局（散文）

       射阳，我的家乡。五十年前只有几条古老的小街，五十年后变成了一座有爱的小城。

      小城人的祖先，据明史记载:来自苏州阊门以及海门一带的民众。他们自从移民到射阳后，由外地人蜕变成射阳人。同时他们又将苏州人、海门人勤劳朴实、热情好客的一面，展示给射阳的大庭广众面前。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外来客人，只要来到射阳，小城人都会像对待尊贵客人一样热情款待。

      平时，隔三差五就会有人相邀一聚。因为小城不大，自南到北是幸福大道、解放路、人民路、红旗路、德发路、北三环路。从东往西是兴阳路、黄海路、双拥路、朝阳街、振阳街、晨光路、双山路、机场路。

       一般情况下，无论开车、坐出租车或者骑摩托车、电动车，如果路况正常，不遇堵车，都不会超过半小时，所以只要手机相邀，半小时内，招之即来。

      小城西边新开的一条街，人称“好吃街”的幸福华城。大小饭店星罗棋布，各种风味小吃应有尽有。无论淡旺季，不论晴雨天，总是美食荟萃，食客云集。

      每当夜幕降临，各路人马，坐小轿车的，骑摩托车的、电动车的，靠在附近的干脆步行。总之，抬头望去，车流、人流，络绎不绝，蜂拥而至。

      大型婚宴、寿宴，声势浩大的排场，一般都在射阳迎宾馆、射阳大酒店、星禾湾酒店、射阳国际大酒店、香树湾美食会馆等豪华宴会大厅举行。

      多数是亲朋好友，十几个人小聚的，更喜欢到中小饭店，如明红私厨、比家美酒店、桃源居、新亚大酒店、顾记酒店、阳阳酒家等。中小饭店面积不大，店面装璜也是千差万别。但每家饭店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是顾客盈门，高朋满座。因为他们每家饭店都有拿手的特色菜肴。不是鱼烧的好，就是鸡啊、鸭啊、鹅啊，是一绝。

      十分要好的亲朋好友聚会，用不着讲究排场，关健是吃得舒坦，喝的开心。加上实惠，服务又好。另外这类饭店的菜肴，色香味俱佳，与大饭店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请客吃饭，作为东道主一般会提前一小时左右到饭店，一坐下，就会掏出手机，对约请过的亲朋好友，用电话再催促一下，一般会说:“喂！怎么还没到呀？就差你一个人了。……”

       对方一接到电话连忙说:“马上到，马上到！”所谓“马上到！”快则5分钟，慢则就说不准了。但无论快慢，最后肯定都会陆续到的。

      人一到，东道主立即吩咐服务员走菜上酒。当每人面前斟满酒，东道主就会说上几句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好长时间没聚了，想大家了。请诸位端起酒杯，来！品尝射阳人爱喝的美酒——盐城大曲，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对于不善言辞的东道主，他的铁哥们也会替他说上几句，然后端起酒杯，这时，酒局就算正式开始。

      第一轮酒下来，东道主便开始逐桌介绍赴宴嘉宾，这时候，他就像个组织部长似的，以诙谐幽默的语言称呼各位来宾了。如政府陈秘书，这时就尊称为陈秘书长，比如中医院的刘主任，就是刘院长，县档案局的邓科长，就是邓局，某银行的王会计，就是王行长，学校的张老师，就是张校长，……诸如此类。反正大小都是官，不过不是贪官噢！因为出了饭店，所谓官帽都会被风吹走的。其实，东道主的用意，就是营造点欢乐、祥和的气氛，增加点笑料罢了。大家听了，也只是会心一笑，没人当回事。

      有身份的贵宾，东道主会主动上去请一杯酒，打声招呼。说声:“请多关照！”被请的人挥下手，说道:“知道了！”碰到美女就说:“美女！改日我请你哈！”算是认识了，非常自然、随意。

      大家对东道主的介绍非常满意，因为面子里子都有了。偶尔说的过于离谱的，也会谦虚一下，模模糊糊地说:“我不是局长，不是的，……”声音小到连蚊子都听不见。马上就有人说:“快了，快了！”有点官瘾的人，听了这话，那叫一个心里舒坦、惬意。连忙站起来说:“真有这一天，我一定请大家喝酒。”

      过去有很多办不成的事情，只要在酒局上，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筷子一伸，原则不分。办事最佳境界:人要少，酒要好。找个背旮旯岛，吃过弄把澡，事定能办好。但现在有中央八项规定把关，想通过请酒办事，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射阳不是酒乡胜似酒乡，射阳人爱喝酒，尤其爱喝“盐城大曲”。为这，东道主花了几分钟，向我们详细介绍了“盐城大曲”酒的前世今生。

      他说：在清朝咸丰年间，就有盐城张记烧坊和朱记槽坊酿酒的历史记载。那时盐运兴盛，盐商荟萃。著名盐商胡赓堂、包云舫等人到盐城后经常聚集于张记酒坊，当一杯入喉，便赞不绝口。久而久之，盐商渐多，酒坊也因酒香醇正，而名声大噪。自此便有了“盐门城外酒香美，富商云集停留客。”的美誉。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在盐城县北闸桥边建立盐城第一家酒厂——盐城土烧酒厂。

      1950年秋，由政府牵头，将阜宁县朦胧酒厂和硕集酒厂并入盐城土烧酒厂，组建盐城酒厂，酿造的盐城烧酒由盐城地区供销社专营销售，产品供不应求，盐城烧酒获得盐阜老百姓的一致认可。

      1980年，盐城大曲被评为江苏省优质白酒，此荣誉由江苏省白酒专家通过评比最终颁发，具有省级影响力。

      1983年，国家撒销盐城地区和盐城县，设立盐城市，同年，地方国营盐城酒厂，更名为盐城市酿造总厂，产品畅销全国各地。

      听了东道主的介绍，大家喝酒的兴趣更浓。射阳人善饮、豪爽的性格，远近闻名，不是自已吹的。射阳人不但能喝酒，还能劝酒。

      比如劝兄弟喝酒，会说:“兄弟情，杯莫停，感情真，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被劝者会说:“屁股一抬，喝了重来。”意让劝酒者再喝一个。此时劝酒者应对:“屁股一动，表示尊重。”再喝一杯。

      对远方来的朋友，会说:“美酒倒进白酒杯，酒到面前你莫推。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

       劝生意人喝酒，会说:“日出江花红似火，祝君生意更红火。”

       女士劝领导喝酒，会说:“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领导倒杯酒，领导不喝嫌我丑。领导在上我在下，您说来几下来几下。”

      妻管严者不敢喝酒，会说:“出门在外，老婆交待，少吃酒多吃菜。够不着菜，就站起来，赢了不喝，输了耍赖。吃剩饭菜，打包回来。”

       劝美女喝酒，会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文人相聚喝酒，会以古诗句劝酒，比如:“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曹操更有一首名诗传颂至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被多少文人墨客和好酒者千古传唱。

      酒桌上可以显示一个人的才华、常识、修养和交际风度。有时一句诙谐、幽默、风趣的语言，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使人无形之中对你产生了好感。

      中国酒文化，历史悠久，内涵丰富，慱大精深。

      酒，天生为男人而生，一壶在身，可驰骋于疆场之上，弹剑于江湖之中，流连于儿女之间，陶醉于桃源之内；酒遇红颜，即使铮铮铁骨，倒上一杯，也会多愁善感，起舞徘徊，情难自己；酒烈似火，哪怕世外高人，吞下一口，也难免心花怒放，抛仙弃佛，大呼痛快；男人的魅力，一半系于身，一半寄于酒。        

      这里摘录一首描写酒的打油诗:

      如果没有酒，武松岂敢景阳岗上走

      如果没有酒，鲁智深怎能倒拔垂扬柳

      如果没有酒，关公如何斩颜良诛文丑

      如果没有酒，杨贵妃又怎能千古而流传

      李白喝了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陶潜喝了酒，弃官不做乡下走

      杜康喝了酒，一壶佳酿解千愁

      刘伶喝了酒，神灵焉能帮戒酒

      阮籍喝了酒，数诗咏怀八二首

      右军喝了酒，兰亭汉墓领千秋

      王勃喝了酒，滕王阁序呈不朽

      东坡喝了酒，长叹明月几时有

      将军喝了酒，腹内神兵胸中藏绵绣

      文人喝了酒，开坛惊座笔下龙蛇走

      同学喝了酒，推心置腹一唠准半宿

      同事喝了酒，前途在招手跟着感觉走

      朋友喝了酒，哥们五魁首互相扶着走

      国人自古就崇尚喝酒，在中国出土的大量青铜器中，酒器在种类上就占大半。甚至后来逐渐衍生出酒礼，让饮酒成为一种仪式。其中敬酒的礼节，虽因地方不同而有所差别，但基本上大同小异。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

      文敬:即有礼有节地劝客人饮酒。主人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将空酒杯朝下，以示对客人的尊重，客人一般也要喝完。

      回敬:客人向主人敬酒。回敬的时候，要右手拿着杯子，左手托底，和对方同时喝，干杯时，象征性的与对方碰下酒杯，出于敬重，可以使自己的酒杯略低于对方的酒杯。

      互敬:客人与客人之间的敬酒。敬酒者要找出种种必须喝酒的理由，就得喝酒。说的好，感情交流瞬间得到升华。

      代饮:这是一种既不失风度，又不使宾主扫兴的躲避敬酒的方式。但代饮者的酒量必须要大。

      罚酒:这是中国人敬酒一种独持的方式。罚酒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最常见的是对酒席迟到者的罚酒三杯。

      虽然大家都能豪饮，但小城人喝酒非常文明，一般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过后，东道主就随意了，不再强求每人喝多少。

      在酒桌上，有人总喜欢“以酒论英雄”，把酒场当战场，想方设法劝别人多喝几杯酒。

      这时候，酒量大的人就开始发挥了，小酒杯靠边，换成大杯，便开始胡搞了。如遇老乡、战友、同学等，便是“站起请，坐下来喝。”跟着一连串的劝酒令就出来了。如:“会喝一两喝二两，这样朋友够豪爽。会喝二两的喝五两，这样的同志党培养。会喝半斤的喝一斤，这样的哥们最贴心。会喝一斤的喝一桶，回头提拔当副总。会喝一桶的喝一缸，酒厂厂长让你当。酒逢知已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了的就赶紧跑”。

      老朋友的，新朋友的，每边拿一瓶酒。几个回合下来，不少人吃不消，大喊:“不喝了，不喝了！留点，留点……”。敬酒的便说:“不行，你这是养金鱼呢？”这时，“打的”又粉墨登场了，所谓“打的”，就是端起酒杯，起身到朋友面前敬酒。这样的礼遇是高规格的，一般没人拒绝。于是，酒又是海喝了一通。

      几番下来，几箱“盐城大曲”就见底了。主人便喊饭店老板，再搬一箱“盐城大曲”酒来。众人就开玩笑:“不搬了，搬来也不喝了”。

       东道主看几桌人喝的面红耳赤，便说:“能喝也不拿了，那就再搬几箱啤酒来漱漱嘴吧”。老板便搬来几箱啤酒。全部打开。一人发一瓶。接下来，便又是一场啤酒战，如此这般，各人的酒就喝得差不多了。

      于是，陈局长与赵老板之间相约再次相聚的时间。刘总与美女开始交换手机号。场面异常热闹。你兄我妹相见恨晚。握住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这时，着急的人说:“天不早了，下次我请大家。”下次我请！往往只是一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真。这时，东道主把握时机，高声宣布:“散场”！

       于是，大家起身穿衣的穿衣，拎包的拎包，拿手机的拿手机，……出得门外，又是一番握手、拥抱。像梁祝的十八相送，难舍难分。

      还有一群人连招呼都没打，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身影在灯火阑珊处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