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在这首歌里引用了屈原楚辞里面的两个段落。歌曲开头是楚辞《九章·哀郢》里的四句:“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鼂吾以行”。写的是诗人去国离家的哀痛,屈原被逐,沿着江、夏流亡,不知哪里是归程,也不知道终究落脚于何处。
在《虞美人·故乡》歌曲结尾处,刀郎又继续引用屈原楚辞《远游》开篇的几句诗。
楚辞《远游》的开篇,诗人屈原感慨尘世中自己周遭全是污浊黑暗的气氛,内心苦闷无处诉说,因而夜不成寐。于是长叹天地无穷、而人生悲苦,为自己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孤独感到悲凉: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
叹息之余,屈原带着对人世间无比的失望,开始想像远离这个污浊的凡尘,他要学远古的高人登入神仙的世界:“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 从两千多年前到现在,人们远离故乡的伤感亘古未变。不过,刀郎借用《哀郢》里诗句,并非诉说他曾像屈原那样被迫去国离家、无限悲痛,而更像是在表达年轻时离开故乡的迷茫,懵懂少年只是心怀离别的感伤,那时还不知道多年以后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故乡了。 就像这几年创作的其他歌曲一样,刀郎在这首新歌里没有单纯地抒发个人情怀,也不是为了诉说自己“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的感慨。整首歌曲,刀郎都在讲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的芸芸众生:每一个曾经怀揣“背乡离土的憧憬”的少年,在人生入暮之时回归故乡,虽拥有了“贫穷的富贵、卑贱的荣华”,却再也无法面对故乡的亲人和原来的自己。 “少年的梦啊,入暮的云烟,都裹着殓衣归来”,满地是光阴的遗骸。这难道就是我们当初离开故乡时要追逐的人生吗,这难道就是我们衣锦还乡的模样吗? 哀愁啊,悲悔啊!刀郎发出了屈原那样“哀人生之长勤”的慨叹。 只不过,屈原的一生,从未曾像《远游》里说的那样真的去寻仙问道,不问世事只求得自我的超脱。“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屈原,至死都挚爱着他的楚国,都在坚持着他高洁的品格。 事实上,在《虞美人·故乡》的歌里面,我们看见的还是那个摆脱不了对这人世间悲悯的刀郎。无论从前的故乡能不能回去,还是故乡“只能在没有哀愁的梦境里回来”,他依然想在这滚滚红尘中继续保持他的纯真和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