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生命里的凌霄花 | 康玲

乐活 2024-09-19 15:38 湖南

开在生命里的凌霄花

文 | 康玲

中秋节假的清晨，我陪着知了公主，园子里院子外走走看看。

园子里的菜畦，前些天里种下的菜蔬萌发出一片细碎的嫩芽，隔天看长，再隔些天，就是亭亭玉立，就是腰肥腿壮。院子外，临旁的白墙黑瓦上爬满一垄深绿，傲立墙头的花热辣辣地开着，在似火的秋阳里，肆无忌惮地欢笑，在渐起的秋风中毫无畏惧地嬉闹。知了公主伸出手指提示我看：离太阳最近的枝条，开得更加活泼更加大气更加张扬。

像知了一样年纪的时候，我就对凌霄花就多了几分偏爱。初识凌霄花的印象特别深刻，那是四十年前盛夏的荷花池边，一年三百天舟车奔忙的父亲，指着藤蔓缠绕的一丛深绿告诉我：一年中最热的季节里，数她红花灿烂，茂盛的树叶也郁郁葱葱。

在凌霄花恣肆开放的路旁小小游走，一面欣赏花开的美丽，一面甜蜜着被父亲的大手相牵。此后每次路过，我留意到凌霄花虬劲的枝干不仅攀抱岩石、沿木而生，随物赋形；也留意到凌霄花不畏干旱困苦，照样潇洒盛开；更让我起敬的是它的花儿开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招摇过市向阳生长，花期特别长。

还记得十六岁那年，老师叫我们背诵诗歌《致橡树》。背是背了，但如鲠在喉。检查背诵课文的小组长康三林还加考我：橡树代表什么？凌霄花又象征什么？

“都是主观情绪的意象，橡树高大伟岸，是强大的代表，但我却更喜欢凌霄花和鸟儿”。

“你是觉得橡树就是高大的象征？但你认识凌霄花吗？你看过凌霄花枝密花繁吗？难道鸟儿的鸣叫不令人欣喜宁静吗”？

被马蜂蛰痛一样的康三林看着我的激情反问，懦懦地说：“这些我真的是都不认识。”

背书加考事件惹来一身腥臊，老师也些有非议，但我却心生嫌弃——舒婷你就这副嘴脸么？

只要阳光灿烂，就一如往昔，凌霄花盛放如旧，我也爱得炽热欢腾。六年前最热情的季节，天地莽莽苍苍，房间里的白炽灯像热辣辣的日头照得眼前的人面目惨白，没有半丝血色。

荷花池边的黄花红花开得依然灿灿，茂叶青青，本该游走在凌霄花肆开的风景中，赏花消夏，慢度长日，然而，我却毫无所谓凌霄花的热烈欢闹。

此时，无论我有多少沉痛哀伤，这些个盛放的凌霄花，丝毫不理解我撕心裂肺的滋味，它成了走过路过煎熬受罪的反衬，是我苦痛思念的哀嚎，是我哭喊父亲的余音。想当年，凌霄花的无限风光是多么惹人心醉，以为刹那就是永恒。亲人驾鹤，物是人非。来来往往的路上，一直不忍卒看直至淡看。

然而花开花落和聚散离合中，无常岁月里，凌霄花依然是开得一年比一年热烈。

经年的往事随风而散，而腾挪辗转的六年间，父亲的音容笑貌，睿智风趣的谈吐，伴着我的思念蓬勃欲燃，恰如凌霄花也在辗转中一路相随。

这个静谧幽幽的初秋里，白墙青瓦间隔着浓郁苍翠的绿叶，自远而近，悠悠次第开来，仿佛绕梁的男中音浑厚而苍茫，诉说着我们四姊妹少时趣事和父母之间的亲密往事，抬望上空，凌霄志向的高昂，与翘角檐头一起构成了幽静的美好画面，有无可比拟的迷人和安宁。

走回自家小院的时候，我微微一笑，转身对知了公主说：我们院子里怎么可以少了她呢？

“凌霄花攀援到树梢凌空盛放，花色艳丽，花朵繁盛，花期又特别长，满园风光”，我指着对面的墙角花开的盛景说。

“确实开得美，但……”知了貌似有点犹豫，估计是担心补种的体力活又会累到我。

“凌霄，有志向高远、凌云之志的含义。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是你爷爷就这样亲口告诉我的话”。

“你都很欣赏那向着太阳开的花朵最为大气，这是迎难而上，甚至是敢于硬碰硬的自信和勇气”。

“你不是也想成为开在太阳底下最红艳的花吗？你爷爷也这样勉励过我们”。

“凌霄的主干与松柏等树木一样十分坚硬，长着长着，就长成枯藤老树的模样，别有一种清寂苍凉的韵味”。

“这个也是爷爷说的”？

“我自以为的，但不错的，虬劲的主干给了它与松柏并立的信心与勇力量，即使坚硬如铁的石壁，它也能随缝攀岩，将自己柔韧的身姿托举到日头底下，向阳而生向阳而开”。

“在学习与成长上，只要有可学习的优点，我们就要不管不顾，不断向上长，成长成最高的那枝头，长到最接近太阳的地方，然而开出夺目灿烂的花朵”，我还在谆谆相劝，但明显有点说教了。

在开拓凌霄花补种的这条路上，知了公主功不可没:“不要纠结大小的问题了，大的要种，小的也要种”。

傍晚的小院，渐渐地有了暑热，小径旁的凌霄悉悉簌簌，依旧不愿睡去，频频抽枝发梢。

次日，院墙一角，盛夏的翠绿中，凌霄已经开出了自己的风光明媚。

沿着院子走走，凌霄花团团簇拥红如炬，片片交融绿似烟。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委：谭速成

编审：谢小玲

编辑：李小红

版式：卢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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