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文 I 潘刚华:《老家柿子树》

文摘   2024-10-29 00:00   湖北  


老家柿子树

潘刚华

这几年的十月,我特别想吃柿子。

转眼过了九、十月,双休日的九点钟我必去菜市场,总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和我老家柿子树结的一样的柿子。我老家柿子树结的柿子,在超市里或市面上几乎难以见到。民间里,我认为可能也几乎绝迹。

然而,前年十月,我买菜时,无意间发现在一个老农的摊位上的大篮子里装有和我老家柿子树结的形状一样的柿子,只是个头都略小一点。我欣喜万分,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半 ,但不知道味道和原来我老家的柿子树结的柿子是否一样?等到柿子软了,掰开品尝,我惊喜万分,真的是“我老家的味道”。

老家柿子树结的柿子和普通苹果一般大,和超市里的柿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整体形状是四方形的。且大多数的腰部还会有一圈天然形成小小的箍箍。小时候,老人们会找一些竹签朝着柿子柄盖周围位置向果肉里插进两三厘米,并埋进大米里或者直接摆放在簸箕上晾晒。说是这样子柿子软得快。我们小孩子天天放学后,用手摸捏着柿子的腰围,专挑“软柿子”吃!柿子很甜,直甜到心里。虽然后来市面上也有柿子卖,但我们绝对不会花钱买柿子吃。

我老家柿子树结的柿子甜丝丝,果肉细腻,且很有嚼劲。和现在超市里卖的柿子吃起来的味道明显不太一样。我婶婶吃了几十年老家柿子树结的柿子,十多年前我听到她的评价:“打嫁入老潘家,我就喜欢上吃老家柿子树上结的柿子。”我估计那些年,婶婶年年都没有少吃过。

去年九、十月,我似“守株待兔”一样,只要去菜市场就不由自主地去去年买柿子的地方瞅瞅,以待 “猎物”出现。不过我还是很幸运,我终于等到了“老家柿子树一样的柿子”。我欣喜若狂,不问价钱,一口气买下一篮子柿子。走在路上,我感觉人们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我的“老家情结”。

摘柿子,可是一件很麻烦的活,可以说是一份苦差和累活。但母亲巴不得我们兄弟姐妹们年年都回老家去摘柿子。也许母亲认为通过摘柿子活动,一家人热热闹闹,回老家看看,其乐无穷。虽然要自带一些吃的喝的比较麻烦,还要舟车劳顿。但母亲非常高兴,每年一到九月,母亲就开始唠叨或者念叨起来。

我老家有五棵柿子树,都是祖人留下来的。一棵大的,四棵小的。其中一棵大的柿子树,长在老屋基处。她高高大大,树冠像超大的雨伞,树高可能有八、九米。枝干粗壮,向四周伸展,结的果子颇多。抬头仰望,柿子一串一串挂着,十分好看和诱人。

小时候,听爷爷说,经常有村子里的小孩子像猴子一般会爬树,采摘柿子吃。爷爷说他倒不是怕小孩子吃了柿子,而是担心小孩子们掉下树来,自己也是要担一点责任的。树梢上的柿子红通通的,即使搭个长梯子,人一般也摘不到。等到熟透了,很自然的大多被鸟儿啄食了。

我们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没有见过世面,没有干过农活自然就没有手劲。摘柿子,可没有村里的孩子们那么勇敢和大胆。姐姐想出一个办法,要么在长竹杆子末端绑一个铁钩子,勾住一根有柿子的树枝,我们轮换着用力摇,让柿子们一个个掉落下来。但有时整个树枝会被折断,对柿子来年生长和挂果会有影响,要么直接勾住一个柿子向下拽拉,但工作效率不高。姐姐让我们弟弟妹妹们一角一个人牵着一个大床单,随时接住掉下来的柿子。如果接不到柿子,柿子掉下来,十有八九会被砸破或者砸碎。

四棵小的柿子树长在离大树直线距离约百米远的半山上,每棵柿子树都相距约十米远,但每棵树下都长有荆棘,稍不小心就会被刺儿挂破衣服或者扎破手臂或手指手掌。荆棘下面有别人家开荒种的苕藤或青菜。我们收获柿子时时刻提醒自己要非常小心。若踩坏了庄稼,自然会有纠纷。由于小柿子树也有小孩子光顾,所以每年每棵小柿子树的柿子收成并不多。

我参加工作的那一年,国庆节过后就是中秋节。我的师傅对我特别好,我知道他不抽烟不喝酒,我心里琢磨着给师傅送点啥呢?那时的国庆节只有两三天假。我对母亲说,我想回老家摘点柿子回来,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就立马吆喝着我的两个已出嫁的姐姐回来,与弟弟妹妹和我一起前往老家摘柿子。我们回老家一趟也不容易,那时没有私家车,摘下的沉甸甸的柿子,全靠我们肩扛手抬,坐上公交车或者麻木车回来。到站回家又是要自己手抬肩扛的。

约一个星期后,师傅满脸乐呵呵地告诉我,你师娘每吃一个柿子都会赞不绝口,夸我送给他的我老家的柿子非常的好吃......
等我们兄弟姐妹工作后,特别是先后都成家以后。我们都不愿意回老家去干这份累活和苦差了。弟弟每年直接说:“宁愿花点钱买柿子也不想回老家摘柿子了”。可母亲总是很不高兴地低头叹息。嘴里嘟囔着:“买的柿子哪里和老家的柿子一样?”

只可惜,大柿子树遮住或者挡住了一户由大队重新分配土地搬迁过来的西边人家的视线或者“风水”,大柿子树的树枝一年年慢慢被“蚕食”或者“折断”,后来不结果直至干枯了。半山上的四棵小的柿子树下由于村里没有人割草了,变得杂草丛生。人走近柿子树都很困难。

母亲年龄大了,腿脚也不方便。有一年我们有的有事,有的出远门了,都不想回老家摘柿子。母亲不听劝,眼看着国庆节快过完了,母亲赌气说她一个人回老家去摘柿子。我估计母亲会知难而退。然而我佩服母亲的执拗与果敢。她果然一个人回到老家,叫上村里一个半大的孩子陪她上山摘柿子。由于母亲踩空杂草摔了一跤,落得个粉碎性骨折。当老家的人打来电话叫我们赶快回老家时,我们霎时蒙了、慌了。后悔我们不谙世事,后悔我们不懂母亲的苦心。母亲从此身体每况愈下,直至离开人世。

再后来,长在半山上的四棵小柿子树因为整个山体要被政府土地征用,老家的小柿子树不得不被推掉或者铲掉。虽然每棵树都赔偿了几十元,但我们再也吃不到甜美的老家柿子了!也没有了一个让我们回老家看看的理由。那份乡愁只能留存在记忆中,那份思念总在每年的国庆节前后爬上心头。

早上,我又去了一趟菜市场转转,还是没有等来或者看到和我老家原来一样的柿子。我的心情很是失落和复杂。心里猜想着那个老农是不是不在了?也有可能他家的柿子树所在地也因土地被征用而被推倒了?......
也许,今生今世我再也见不到和老家柿子树结的一样的柿子了!


编审:周国英

作者简介


潘刚华,1965年3月出生,中学数学高级教师。中国职教学会高级会员。近几年偶有散文、随笔见诸报端。2015年中篇小说《黄石的儿女》在榕树下原创文学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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