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局
范小天
听说副市长出席酒局时，发生了一点意外。接电话的右手忽然抖动，手机差一点滑落，幸亏左手及时支援，两手通力合作，他这才抓紧。
他在市内经营一家建材店，出售各种装修材料，到店买货的客户都叫他杨总。这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有为青年，长相敦厚，性格爽直，为人热情好客。因为开店的缘故，他喜欢结交朋友，和朋友勾肩搭背走路、聊天，喝酒时还喜欢拍抚别人肩膀，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用他自己的话讲，这是最直接的加深朋友感情，常能引起朋友共鸣。因与建筑工程老板接触较多，他又有心结交，遂与老板们逐渐建立了朋友关系。得益他们的关照，杨总后来顺势进入工程施工行业。
前些年，因为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各行各业欣欣向荣，干什么都能赚钱，在新的行业杨总幸运地挖到了第一桶金。近几年，由于疫情和美西方敌对势力经济围堵的双重影响，造成市场经济疲软，拖累建筑工程行业发展缓慢，开工项目僧多粥少，竞争白热化。像杨总这种从底层干起来的施工小老板，由于缺少领导背景幕后支撑，生存空间几乎被挤压为零。
现在是既没有新工程可干，应收工程款短期又收不回来，资金周转紧张，都让杨总头痛。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决定，向政商圈组局深化，以求破局。
这天周末，杨总接到此前请托的老乡、市商会会长反馈的好消息，组局成功。除刚才提到的副市长外，出席的还有城投董事长、三建公司总经理等三人，加上他俩一共六人，正好双数。人数虽少，分量可不轻，都令杨总惊喜。时间就是今晚，地点在郊区私人会所，开席时间初步定在晚上七点半。
五点刚过，在约定的郊区那家私人会所院外，杨总已经带着三提国酒，提前赶到。主人先到是对客人必要的尊重，何况这些客人是杨总平常难得一见、以后可以带他发财的贵人，他乐意如此。入内时，碰见有人在点菜区安排点菜，居然还有比杨总早到的。这里的规矩，讲究先来后到，先到先安排，先上菜。接待经理见杨总拿的国酒，马上热情迎上前去，叫美女服务接酒先送包房，自己则陪他走动看菜。
在这种高端场合，能进来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在点餐员恭敬的目光中，杨总的胸脯不经意间挺得笔直，脚步也迈得更平实沉稳，他瞬间感觉就像武侠电影主角那样，有一股内力突然注入充盈全身，气场完全不同往日，境界随之提升。这回搭上领导的顺风车，得到贵人加持，不出意外，自会工程项目取得突破，个人实现跃升，前途光明。想到妙处，杨总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潮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得意之色初现。可是，现场的人他都不认识，没人在意他。
开席三杯酒。副市长提第一杯剪彩，发表讲话，现场气氛热烈，响起一阵掌声。接着城投董事长提第二杯，先向副市长致以敬意，再环形向其他人示意，一口干。然后是三建公司总经理提第三杯，一样表现。三杯过后走圈，杨总是主人走第一圈，接着是商会会长。两圈酒下来，酒壮怂人胆，刚上桌时的那份拘谨此时被酒精全部驱散，杨总表现开始主动。就见他左手伸向左侧的副市长，轻拍他的右肩，右手同时举杯，恭敬地说:“市长大老板，感谢您的光临，鄙人三生有幸，倍感荣耀，向您致敬，我敬您一杯!”
“还是我敬你!”这时要表示态度，随着副市长右手端杯举起，搭他右肩的杨总左手随之脱落。
“谢谢大老板!”受宠若惊的杨总满脸堆笑，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一饮而尽，“大老板，感谢大家关照，我才有今天，我最懂感恩，会长知道我的为人，请您以后多多关照!”
今天的酒局，副市长是他最尊贵的贵宾，穿插敬过其他几位领导，杨总又转头主陪副市长。说话间，他的左手习惯性搭向副市长右肩。大约是与酒桌间隙偏小，坐位有点紧，副市长起身往后挪动座椅。由于副市长的反向偏离，两人间距拉开，刚才杨总伸出的左手毫不意外地落空。副市长这时右偏，朝坐在杨总右侧的商会会长看，大约几秒钟。待商会会长察觉回看时，副市长已然回头，恢复常态坐姿。
“杨总，我敬你一个!”喝过商会会长提敬的酒，才坐下的杨总，左手又习惯性伸向副市长。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副市长刚才后移时已经拉开，这就有了反应间隙。连喝几杯酒需要稍歇调整，副市长身体微往左靠，又伸右手抚理头发，动作休闲，自然连贯。见此，杨总左手没再往前伸，中途撤回。
“杨总，今天的酒不错，我俩再喝一个!”商会会长再提敬。
“感谢会长抬爱，我先干!”杨总举杯一饮而尽。
后面，几人敬副市长，然后互相敬，你来我往，尽兴方散。
酒局过后，杨总多次尝试与领导联系，可发出的短信问候，都如石沉大海。领导就像大鱼游进深海，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出现过。杨总向会长打听，会长说商会工作太忙没空联系，等有消息再告诉他。
这是为何?杨总反思酒局，菜是好菜，海鲜鲍鱼、走兽飞禽、特色鱼种以及山珍时令，都是高端菜品，且荤素搭配，辣常兼备，摆了满满一桌子，得到大家称赞，副市长还说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能做出这等菜品，厨师手艺不一般。酒是好酒，商会会长还夸奖国酒喝着就是顺口润喉，大家喝得都很尽兴。
酒菜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编审：周国英
作 者 简 介
范小天，湖北浠水县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浠水农商银行职员，作品散见各类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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