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在望京住了十年。
昨日的风,西北风,挺猛,吹散了连日霾,也把气温吹到了冰点旁。院落与路边,树叶散了一地,绿草已经枯黄。唯四环的车流,从远处看去,仍似水畅流。
望京,旧时遥望京城之地,如今早已是此城一隅。楼,成群,街,很宽,京城的这个东北角,建得很现代。只是秋末冬初的街上,行人显得稀少。
去学校接外孙女,顺便在街边店买了斤馄饨皮。这店已存多年,标准的夫妻店。店的门面极小,只一米多宽。女店主正吃饭,见我进店,放下碗,为我称馄饨皮。她戴着口罩,头发染了一层白粉,衣服上,也沾着白粉。老客进老店,彼此不知姓名,却脸熟。顺便问她,生意可好?她笑道,维持就是了。她操南方普通话,不笑不说话。她是江西人。
她的丈夫不在店。询之,原来骑车给人送面去了。小本生意,很难做的,全靠用心出力的服务,拉住各方客。但,每天忙碌在面食中,又能赚得几何?
还有一家面店,开在市场内,也是夫妻档。很巧,这对忙碌者,也是南方人,且来自福建。这店,我也常去,作为北方人,对面食有偏好。那对夫妻在京十年有余,除了春节,他们没给自己放过假。
两家南方人的店,面食做的都棒,比有些北方人做的棒。饺子皮、馄饨皮、面条,或馒头、大饼,都好吃。这,的确匪夷所思。想起二十年前到苏州考察,吃过一种带甜味的馒头,非常好吃,非常难忘,应该是一生中吃过的最棒馒头!当时,也曾奇怪,苏州乃南方,当地人喜欢吃米,为何馒头做得如此可囗?
阳光很好,天色湛蓝,但偶尔的轻风,很寒。拎着袋子,手感到有些冻。于是,想起五十年前的四川,想起服兵役时的川女。
川地多山,多岭,稻田散佈,一年两季。忙于田间者,女性为主。每到插秧或收割时,川女的身影便格外多。许多川女,背上背着孩子,肩上还挑了担子,多数还光着脚。其劳苦状,常令我等北方汉子心生惻隐,感叹不已。
川女如此,川男又在何处?原来,川男多做石匠,木匠,做手艺活,家,基本就撂给了川女。川女,既做家务,又忙田间,其累其苦,可以想见。川话归北方语系,川人习性,却是标准南方。故当时和今日,有一种认知我未曾变过,即南方女性,最能吃苦,最耐累活。
学校门囗,已集起人群。学生尚末放学,人们翘首朝校门内张往。此时,有推车卖冰糖萌芦者经过。张嘴说话,竟也是南方囗音。有家长购买之,看那糖葫芦做工,似不逊前门大街老字号。
京城人,五湖四海,以北方人居多。有多少南方人居此?不知道。其实,也不需知道。任他来自何处,都会把生存的努力,带到这块天地,並添上一把又一把活力。
望京,望京的众生,已非西望的客群,而是全身心溶入这座大城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