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底商,有家修车铺。
这家铺,没什么特别,只一样不同他人。
这一样,便是时长。从小区建成,它便在此开业。十余年间,别的铺子,换两三代的,甚至换六七代的,都有,唯它,主人依旧,业务依旧。
老板,南方人,有一囗潮汕普通话。姓什么,没问过,只知道过去的老老板,与现今的小老板,是父子。老老板有五、六年不见了,每天见的,只有小老板。
我与这家铺,挺熟。每天傍晚,饭后蹓弯儿,会路过此铺。铺里工人,尚在忙。见我,他们会打声照呼,我也会停下聊几句。老板跑前跑后,也在忙。老板娘,则在算账。稍闲,老板便过来,与我热聊几句。
我家车,长年在此维修,清洗,我既是老板客户,也慢慢成了老板熟人。所以,有些话,我问了,他也愿意答。问及经营,他笑着叹气,“不好”!又来一句,“压力太大”!压力大在哪里?一个字,钱。每天开门,至少需进项五千,才可维持。当然,这是平均数。60多万的房租,是大头。其他如工人工资,税费,水电费,物料费,还有工人的吃住,都是硬支出。老板有个儿子,一家三囗,也要生活。儿子上学,没京城户囗,上了个私立学校,支出不菲。
“可是”,他顿一下,“今年,好像大家普遍缺钱,修车的,洗车的,都少了!”
一旁的工人,默不作声,有的,也叹声气。
这里,大概有七、八个工人。其中两、三个,我认识差不多十年。那个山东济宁的,我还与他攀过老乡,虽然我最多算个豫籍鲁人。
工人们,开始吃饭。饭菜,都是美团送的,有肉有菜有米。有人打开酒瓶,倒在杯里,大囗喝下。
老板对工人喝酒,不管,只要不耽搁第二天干活。但他自己,並没加入。他打个招呼,与老板娘回家了。
工人吃过饭,有的,在卫生间洗澡,有的,过来跟我聊天。衡水的那位,看上去不大,最多三十多吧,孩子却已上中学,而且有俩。他技术最牛,我家车有毛病,多找他修。他抽囗烟,说,“今年活,的确少。”我问,“铺子能维持吗?”他犹豫一下,“还行吧?不好说。”
另一工人,更年轻些,平时总爱笑。这时,他插嘴说,“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转而又说,“虽说操不上心,但谁不希望生意好?这是饭碗。唉!”他的眼里,有一丝忧虑。他结婚不久,有一个孩子。
平心而论,能坚持十好几年,这家修车铺,囗碑应是可以。小区不小,铺面不少,修车的,有四五家。这家铺子,位置最偏,门面最小。但其他几家,不知换过多少主,唯这家,坚守如初。
车辆维修,人是有惯性的。一旦认准了某家,轻易不会换。所以,内心里,有种认知,与铺里的人是一样的,那就是希望铺子的生意好。生意好,老板有钱赚,工人有饭吃,我家车,就有放心的保姆侍候。
生活,其实都有链条。链条最要命的,便是环环相扣。
眼下,老板这一环,到了最吃劲时。
真想喊一声,老板,请你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