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想的母体”里,儿童健康、自由地生长。我建议,允许并鼓励儿童成为异想天开者,可以奇思妙想,甚至可以胡思乱想。
几乎所有学过语文的孩子一定会记得这首诗《小小的船》:“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好美的夜空,神奇的月亮,坐在月儿上好似坐在小船里升上天空,蓝蓝的天欢迎来自大地的小客人,闪闪的星星眨着眼睛向他们微笑。读过这篇课文的人,记住的不只是这四句诗,还有印刻在心里永不消逝的童年记忆,这首诗播在孩子心田里的是一颗神奇的种子——想象力。
这是叶圣陶给小朋友写下的一首诗。叶圣陶就像一个孩子,至少他心里活着一个儿童。想象力不仅是属于儿童的,也是属于所有人的,抑或说,想象力让成人变成一个孩子,想象力让我们永远张开翅膀,飞到世界所有的地方。爱因斯坦对此早就有判断:“逻辑思维会带你从A点到B点,想象力会带你到任何地方。”他的意思非常明确,逻辑与想象都是一种思维能力,但逻辑是一种基于规则和推理的思维方式,它可以帮助我们分析问题,寻找解决方案;想象力则是一种基于联想和创造的思维方式,它可以帮助我们构建新颖的概念,拓展视野,驱动创造。两种思维方式都重要,都不能偏废,但是对于儿童,对于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而言,想象力更为重要。爱因斯坦的意思正在于此,他更鼓励我们凭借想象力去开辟新天地,创造从未有过的东西,那将是一个新世界:想象力,你好!
其实,想象是构成生活必不可少的元素。生活如果丢弃了想象,一切便会无趣,失去光彩。记得美籍华人建筑师贝聿铭所创建的卢浮宫前那个玻璃三角形状的入口,就是古代经典与现代美学的完美结合。世上的一切建筑都是基于生活需求想象出来的。我以为,没有想象,就没有美好的世界。
科学、艺术、道德、哲学也都需要想象。比如,杜威的伦理学提出了一个令人想不到的命题“道德想象”。他认为,“想象力是道德的善的伟大工具”。他论述了经验与想象的关系:经验是对行为后果的体验与思考。这种体验与思考是在想象中以情景重现的方式完成的,类似于我们常说的在想象中“放电影”。没有想象力的经验,在他看来是动物或野蛮人的经验。至于思考呢?思考更是将慎思界定为“在想象中对各种相互竞争的可能的行为方式的话剧预演”。“放电影”“预演”“彩排”,杜威肯定了儿童经验中想象的价值与功能。
哲学家也充分运用想象力。比如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出“洞穴”理论,哲学家罗尔斯所建构的理论大厦的起 点——“无知之幕”,都是通过想象采用的隐喻。教育学家也运用比喻揭示某些事物,比如孔子的“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苏霍姆林斯基不同意将教育比作“蓄水池”,而应比作“输电管”,等等。由此可见,想象何止在文学艺术领域呢?想象无处不在,想象力价值无限。
科技更需要想象。最近,国内外学者都在关注、研究“宇宙电梯”:既然登上高楼需要电梯,为什么登上月球或其他星球不可以有电梯呢?这是个大胆的想象,至于“宇宙电梯”的形态、装置也许各式各样,但这样的“电梯”肯定是存在的。人工智能已向我们发起了严峻的挑战,挑战人类的聪明与智慧,似乎人类已无优势可言。而作家刘慈欣说,人类永远有自己不可替代的优势,那就是人类的想象力。我并不怀疑“宇宙中最高的智慧是人的智慧”,不仅不怀疑,而且坚信不疑;面对人工智能的挑战,人类消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类任由人工智能替代自己的一切,而在舒适中,人类再无想象力、再无创造力了。说到底,人工智能是人想象、研究出来的。
雨果的那句名言最适合用来描述儿童了:“想象是伟大的潜水者。”它潜在“冰山”之下,总有一天会冒出海面,它是伟大的,力量是惊人的。思维是人类地球上最绚烂的花朵,而想象,我认为是其中“第一花朵”——所谓“第一”,言其之最为核心、最为重要。儿童是想象的王子。把席勒《审美教育书简》里关于游戏的话演绎一下,便是“想象在哪里止步,儿童便在哪里消失”。儿童最有自己的猜想,甚或比“哥德巴赫猜想”更有魅力。但是,想象力的诞生、发展需要一个“理想的母体”。我理解“理想的母体”有三层意思:理想的师生关系、亲子关系——呵护、鼓励孩子的想象;理想的生态环境——友好、平和、自由、包容,成为儿童希望的摇篮;宽阔的智力背景——以知识为基础,用知识触发想象,在知识中生长飞翔的翅膀。
在“理想的母体”里,儿童健康、自由地生长。我建议,允许并鼓励儿童成为异想天开者,可以奇思妙想,甚至可以胡思乱想;儿童是个情绪沸腾者,在沸腾中有思维的激荡,可以坐在月儿上;儿童有灿烂的笑容,也允许儿童发呆、发懵,为某一想法而心不在焉,其实灿烂的花朵已在心灵里绽放;鼓励儿童大胆运用比喻,不怕稚嫩,不惧可笑……拔尖创新人才的幼苗定会冒出绿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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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江苏省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当代教育研究所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