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复活节假期,也算是忙完一阵子,我和我妈说,要带她去意大利。
我妈属于传统的那种勤俭节约的父母,一辈子吃苦耐劳,一心扑在儿女身上,舍不得为自己花半毛钱。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嗷嗷说不干,瞎花那钱,旅什么游。
好在我比较佛系,也是一个浪子,不管我妈说什么,我都毅然决然,要带她去意大利看一看。
促使我这么决绝的是深深萦绕我脑海的一个细节:姥爷多年前生病,我妈和舅舅们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要治这个病,得花很多钱,还不一定能治好。挣扎了几天,儿女们默默放弃了治疗,姥爷回到家中,在床上躺着,一直疼到去世。
多年后,有一天,我妈在收拾衣服,突然叹口气,和我说,那个时候,砸锅卖铁也应该给你姥爷治病的,治不好最起码也没遗憾。
我一时无话,不知道接什么好,就装作继续看书,没抬头。我想,子欲养而亲不在那种苦,不到我妈那个年纪,想必是无法完全体会到的。
而今我已为人母,在带娃的漫长时光里,逐渐开始体会父母的艰辛。没有父母是完美的,天底下也没有父母会是容易的。
我妈是普通人,她害怕坐飞机怕到死,这次疫情下,她为了我们,一个人在没有任何英语交流能力的情况下,坐了14个小时的飞机到欧洲。在布鲁塞尔海关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持有旅游签来探亲的老年人,被海关单独叫到了一个屋子问话,我很难想象她当时的内心是多么的恐惧。好在一切都已平安度过,尘埃落定。
这个春天,她在卢森堡的几个月,每天晚上,无论我是夜里7点到家,9点到家,还是11点到家,客厅的桌子上总是放着一杯温水,在那里静悄悄等着我。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半睡半醒中等着我回来,给我倒一杯刚刚好的温水,我也从没有说过一句谢谢。但我知道,我还有半辈子的时光可以实现买金链子的目标,但是孝敬她,我不想等。
这几年中国和世界发生的总总,也让我越发觉得生命的短促,生命是多么的短暂,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又实在是太多了。
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论证我想孝顺我妈的迫切心情,日月可鉴。
那言归正传,回来说说这次的意大利旅行吧。
我妈属于旅游签证来到欧洲,她不是卢森堡本地居民,卢森堡的医生不能给她打欧盟疫苗,自费也不行。然而,我妈在北京接种的疫苗,在欧盟又是不被承认的。这就直接导致一个问题,我妈属于没有疫苗证书的人群。我们就得在起飞前的24个小时内做核酸检测。好在家门口就是药店,10分钟做完检测,收拾下行李就出发了。
从卢森堡飞米兰,需要1个小时。飞机从卢森堡腾空而起,没过半小时,就经过了阿尔卑斯山脉,看到了壮美的雪山。
到了米兰Malpensa机场,我从机场现买了1张火车票,坐了快1个小时到了米兰火车站。
米兰火车站,被称为全世界最美丽的火车站。整个建筑像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充满了庄严感。
走出火车站,我惊喜的发现,米兰火车站门口有一排泡桐树,开满了紫色的泡桐花,只是这泡桐树花是没有香味的。我不禁想起了南方的老家,每年春天到来,浓郁的紫色泡桐花开满了大街小巷,那气味也浓烈的让人沉醉。
西方的建筑注重体现仪式感,需要用威严的力量感来震撼你。而受过传统中国文化教导的我,更喜欢含蓄内敛的美。不要直接问我美不美,只需要将诗情画意融入环境的点点滴滴,我通过内心的探索,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这种共鸣就是让我觉得美的。
这也许是我喜欢意大利的原因,因为在意大利很多地方,我都有意无意产生了这种共鸣,透过西方的建筑和艺术,我找到了东方文化的影子,比如这米兰大教堂门口,一排安安静静的紫色泡桐花,温婉的盛开。又比如火车站的沿线,总能遇到小一棵的虞美人花,在路边风的摇曳中,楚楚动人。
到了米兰之后,我们几个人先去吃了一顿重庆火锅。已经半年没有吃过火锅的我,像是过节一样兴奋,点了蛮多在欧洲很少吃到的东西,比如鸭血,豆芽菜,木耳,毛肚和鹌鹑蛋。
这个鹌鹑蛋,在欧洲简直是奢侈品中的战斗机,一个要1欧元,下次回国,我打算买一斤鹌鹑蛋,就只看不吃,供着。
走的时候,我妈提议想要一壶热水,老板就热情的帮忙烧了一壶水,还是免费帮忙烧的,我为什么强调这点呢,因为此后在其他城市遇到的中餐馆,都得至少2欧元提供一杯热水,所以米兰这个老板的免费,让我们格外感动。
正吃着,同事发消息问我,你们到了米兰吃的什么?
我说,火锅。
同事说,为什么要千里迢迢飞到米兰吃火锅。
我说,你不明白火锅在中国人心中的神圣地位。火锅就是中国人的米其林。
吃完饭,我们出发去看教堂里的壁画-最后的晚餐。
票是提前2个月定的,这是此行最火爆的一张票。我在门外,看到很多人前来买不到票,在外头唉声叹气,想要看必须得提前订票。
我们跟着英语导游进去一个幽暗的房间,每队限时15分钟。导游讲解每个人物的故事,我就站在那里,发呆了看, 心里觉得奢侈又满足。
二战期间,为了躲避敌军的轰炸,意大利人民把这幅画盖了起来,整个教堂都被炸毁,只有这幅画所在的墙被保存下来了,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能在疫情之下,排除万难让我妈来到这里看到这幅画,是属于她自己的奇迹。
看完最后的晚餐,出发去了米兰大教堂。
一出地铁站,米兰大教堂前简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回到五一的故宫的亲切感,身边热热闹闹,人声嘈杂,有鸽子在飞扬。
我是害怕嘈杂的人,立刻带娃去了酒店附近的游乐场。
我们就坐在那里,在旁边看附近的几个男孩子,裤子都破洞了,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踢足球,满头大汗,还踢的有模有样,看年纪,应该也就3-4岁。
对足球的狂热,似乎是刻在每个意大利孩子的基因里。
我再扭头看我家娃,他正在那里磨磨唧唧的爬滑滑梯,我叹口气,下一代的他是没可能踢好足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