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SIR聊斋2024年的第27次推送
总想为父亲写点什么，每次，却又无法叙述，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落笔却悄无声息。
我与父亲，交流不多，从小到大，在一起，更多的，是沉默。
他总是一支烟一支烟的抽着，或者，早早出门去打麻将，即便是我工作了，想要正式的和父亲交流一下，却每一次，都是说不到两句便无法再说：要么，是价值观不和，吵了起来；要么，是无法将话题延展下去。
就这样，直到父亲病重，说不出话来，离开人间，我与他，都这样沉默以对。
早年，父亲是一个生意人。
他往返于老家和福州，做一些海产品的生意，一度，还赚了一些钱，买上了我们院子第一台彩色电视机，仍然记得，电视才买回来的时候，邻居们都来看热闹，挤了满满的一个客厅，就连客厅外的坝子上，也是人：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代，父亲，用他的智慧，倒腾着一家人的生活。
在我不更事的年龄，他是一个社会人：成天，在外混迹，听母亲说，他在外面拉木料，而那个时候，私自运木料，游走于法律的灰色地带，父亲一出门，很久都不会归家，在一个个寒夜，只有我和母亲在家，母亲，便在大门的后面，用粉笔写下加法口诀，一遍一遍的教我背诵，但终究，我的数学成绩还是一败涂地。
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父亲的操持下，按照当时的标准，我家是妥妥的富裕人家，虽然，“万元户”的牌子从未挂到我家大门的屋檐下，但毫无疑问，我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小小年纪，便能穿上很时髦的衣服，以至于，小时候，我的绰号，叫“小山东”。
我想，如果不学会打麻将，父亲或许不会因为事业的不顺而终日在麻将馆度日，但终究，他的后半生，都是与麻将为伍，枉费了人生最好的时光：或者，在父亲眼中，麻将是他逃避现实的一个树洞，他可以忘记一切。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看到了麻将对于一个家庭的危害，至始至终，我都不曾染指这一游戏，即便，一度为了让职场的关系更加稳固而学习，但还是决定放弃：亲眼目睹父亲沉沦于麻将不可自拔，终究成为我一生厌恶麻将的执念。
父亲，写了一手好字，这是我无法超越的巅峰，乡里乡亲有尊重他的，都缘于他这一手华丽的书法，不管是毛笔字，还是钢笔字，都看得出来，他受过极好的训练，哪怕父亲病重，也有乡亲办红白喜事，非要请他去写收礼簿不可：这是父亲，在故乡的骄傲。
父亲总是给我讲一个故事，那就是我的爷爷，毕业于黄埔军校，为了给他平反，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如今，家里可以找到一些诉状，告诉我那个年代发生的遥远故事，那是与我的家庭命运捆绑在一起的。
从小到大，父亲几乎对我没有打骂，唯一的一次，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我打碎了他的茶杯，他给了我一巴掌，从未受过气的我，赌气离家，这也是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打我。
在父亲无所事事的年月里，他也会照顾我的生活，读高中的时候，家境实在是太差了，他会去屠宰场，买一些边角料，给我炖牛肉，就是为了让我吃得好一点，那一段时间，父亲竭尽了全力，但最终，我也未能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可能，这是父亲永远的遗憾。
父亲是在母亲的怀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气，他与母亲，吵了一辈子，终归，还是舍不得母亲，有母亲在，他才走得那么的安详。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母亲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这是父亲的福气。
父亲走了两年多了，时常，我会想起他，如今，我也是40多岁的人了，一度，我是他的希望，但在他的有生之年，我是让他失望的：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平凡、平庸的人，即便，我是如此的努力，但收效，微乎其微。
今天，是父亲节，絮絮叨叨写下如此的文字，算是，对父亲的怀念。
逐渐，在习惯没有父亲的岁月，而我，只能比从前更加的努力，因为，没有后路可以退，前进，是唯一的方向。
死亡不是终点，被人遗忘，才是。
我想，父亲，总还是未曾离去，至少，我是怀念他的。
父亲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