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元语|“中秋节”的英译:直译已超意译

教育   教育   2024-09-17 08:58   北京  
诗苑|我的思念是圆的——中秋节诗五首(中英双语)

(图源:vanderbilthustler.com)
 

作者简介

曾泰元,上海杉达学院英语系教授兼外语学院院长、语料应用与研究中心学科带头人、国家语委汉语辞书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商务印书馆《英语世界》杂志编委。



“中秋节”

Mid-Autumn Festival

反超

Moon Festival


2017年的中秋节,我应邀给“外研社Unipus”写过一篇应景的科普文章,其中涉及了“中秋节”的英译,核心要点是,我们的标准答案是直译的 Mid-Autumn Festival,然而英语世界却更常用意译的 Moon Festival(“月亮节”)。

如今7年过去,我再度审视相关文献,做了语料的复核,发现词语的选择悄然发生了改变,英语世界的认知逐渐向我们倾斜、靠拢。

先划重点。英语世界虽然还用 Moon Festival,不过反映中国人认知、贴近中国人直觉的 Mid-Autumn Festival,现在已经大幅超越。

以下是2017年中秋节我的原话:

 

中秋节的英文怎么说?Mid-Autumn Festival!


相信许多学过英文的朋友都能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毕竟这是我们课本里的标准答案,而且英文又紧贴着中文的词序(中 “mid” + 秋 “autumn” + 节 “festival”),背过之后就不容易忘掉。


是的,中秋节的英文可以是 Mid-Autumn Festival,不过在英语世界里,Moon Festival(月亮节)似乎用得更为普遍。世界最大(20大册)、最权威的英文词典《牛津英语词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简称OED)收录了 Moon Festival,却没有收录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标准答案 Mid-Autumn Festival。


OED 对中秋节的定义如下,中译为我所做,本文他处亦同: 

Moon Festival  n.  (in China and Chinese communities elsewhere) a festival celebrated in mid-autumn on the fifteenth night of the eighth moon of the Chinese year, originally a family gathering after completion of the harvest. 

【中秋节】〈名〉 (在中国及其他地方的华人社区)一个在农历8月15日晚上仲秋时分庆祝的节日,原本是庄稼收成后的家族聚会。

 

OED 收录了一条书证(quotation,书面的例证),讲的是杭州西湖的三潭印月,摘自美国百余年的知名杂志《大西洋》(The Atlantic): 

Candles are placed inside three pagodas on the main lake for the Moon Festival.

中秋节时,主湖上的三个塔里放有蜡烛。

 

另外一部《牛津特级词典》(Oxford Dictionaries Premium)与 OED 截然不同,为牛津旗下最大的单册当代英语词典,同样收录了 Moon Festival,却也不见 Mid-Autumn Festival。这个情况,在以英语学习者为诉求、中型的《牛津高阶学习词典》(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里,也是如此。


唯一收录 Mid-Autumn Festival 的英文词典,据我所知只有《柯林斯英语词典》(Collins English Dictionary)。它同时收录了 Mid-Autumn Festival 和 Moon Festival,不过 Moon Festival 只是个“参见”(cross-reference),要读者前去 Mid-Autumn Festival 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Mid-Autumn Festival 才是个有完整定义的词条: 

Mid-Autumn Festival  noun  a Chinese festival that is held to celebrate the end of the summer harvest, when the crops have been gathered. 

【中秋节】〈名词〉 庄稼收割后,庆祝夏收结束的一个中国节日。

 

由西方世界观之,中秋节的英文以 Moon Festival 最为常见,焦点在月亮,许多牛津家族的大小词典均有收录。国人的标准答案 Mid-Autumn Festival 也行,侧重的是时节,不过收录的词典要少得多,仅见于《柯林斯英语词典》。


以上是2017年中秋节时我做的相关总结。2024年的中秋节,我有了以下的观察。

(图源:grayychristyna.pages.dev


关于“中秋节”的英文,国内长久以来一直以直译的 Mid-Autumn Festival 为标准答案,英语世界则否,原本以意译的 Moon Festival(“月亮节”)更为常用。我发现,这样的分布已经松动,甚至出现了大幅的翻转。 

权威的英语词典是收录中秋节的。原本有四部收的是 Moon Festival,只有一部是 Mid-Autumn Festival。最近,《韦氏词典》(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加入收录“中秋节”的行列,新收了 Moon Festival 和 Mid-Autumn Festival 。更能彰显中国特色、直译的 Mid-Autumn Festival,如今多了一份权威英语词典的认可。 

受限于客观条件,词典的收词一般是滞后于语言发展的,而语料库则更能即时反映语言的现状。语料库的证据也充分表明,直译的 Mid-Autumn Festival 甚至已经超越了意译的 Moon Festival,比如“描写引擎”(Sketch Engine)。在近200亿个词的 NOW(“网上新闻”,News on the Web 的缩写)语料库里,这个分布更为明显,直译的 Mid-Autumn Festival 和意译的 Moon Festival 的比例,已经达到差距悬殊的四比一。也就是说,在上网可搜的英语新闻里,符合中国人直觉的 Mid-Autumn Festival 已经是绝对多数了。 

直译是逐字翻译,能展现源语(source language,这里是中文)的语言思维,是比较偏向异化的翻译策略,是文化自信的一种体现。直译比异化程度更高的音译来得缓和、易懂,在西方社会更容易进入人心。英语词典的收词、英语语料库的展现,反映的是英语世界对中华文化的接受程度持续上扬,以及对中国特色事物的正视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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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赵岭
复审:邢三洲
终审:陈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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