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乡//大大小小,我和孙女都是刀郎的粉丝

文摘   2024-10-12 11:04   加拿大  


【1】

我是刀郎的粉丝,还有点发烧。
自从他复出,就没有听过别人的歌了。每天有点时间,就循环播放他的每一个专辑。

拿起手机,也大都在看关于刀郎的各种文章和解读。买他的U盘,在平台充会员,搜寻他早年的视频采访。见刀就赞,而且隔三差五发朋友圈。


够疯狂吧。一大把年纪,说出来真的不好意思。但唯有说出来,才能表达出对刀郎先生的尊重,对自己内心的尊重。毕竟,追星,我是第一次,追刀郎,我是认真的。


在年轻的时候,由于职业原因,我采访报道过很多当时如日中天的明星。比如崔健、费翔、聂卫平、郎平、刘晓庆、陈晓旭等等等等。但是对追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想法和感觉,就是一份工作而已。


所以看见很多少女捧着鲜花,围堵在“西安宾馆”门前,又哭又喊要见费翔的时候,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本人确实长得很帅。但是不至于让别人疯狂成这个样子呀?


触动我写这篇文章的是我的孙女。
前两天我带着孙女和孙子在外边散步,人车寂寥,秋风徐徐,高大的枫树正在悄然变红。我轻轻唱起了《手心里的温柔》。
两个小人静静听着。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唱刀郎的歌。以前是我跟着他们一路歌唱《小毛驴》《小鸭子》《小蜗牛》什么的。
当我唱到“你在我身边把我的手牵,牵着我手心不变的誓言”时,孙女停下来,仰起小脸问我:“奶奶你想你的西安了吗?”
我很吃惊,问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孙女说:“因为奶奶在唱想念的歌。”
然后她拉起我的手,把自己的小脸贴上去轻轻摩挲着说:“这是一个手心里的温柔。”
我顿时两眼潮湿。美好的旋律真的能让人心无差别的颤抖。这是一首歌唱耄耋之爱的歌,一个小人仅凭旋律,就感觉到了里边所有的美好。


69岁的奶奶,三岁半的孙女。刀郎说的大大小小,在我们家实至名归了。

【2】
我喜欢刀郎由来已久。

从《2002年的第一场雪》知道了他。那时喜欢的是他独一无二的嗓音:被戈壁的沙子打磨过,又被天山雪水洗刷过。低音有雷吟,高音有剑鸣,沙哑中高亢明亮,让人耳膜鼓荡。


听《德令哈一夜》时,因为偏爱海子的诗,就有点走不出来。

“尽管准备了千万种面对,谁曾想会这样心碎。”海子啊。你为什么不唱一唱刀郎的歌?为什么不再忍一忍、等一等?这是两个天才灵魂的碰撞融合,才能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

如果哪里有卖古希腊的泪水瓶,我买10个也未必够用。


接着听《爱是你我》《西海情歌》《喀什噶尔的胡杨》等,就忍不住想象刀郎创作这些歌的时候,一定骑着一匹红棕烈马,在戈壁滩上奔跑,在雪山下徘徊、在胡杨林里仰天长啸。


他是不是醉酒了?是不是夜不能寐?他一定是孤独的、沉默的。赤子孤独了才能创造世界。才能让歌声如午夜松涛,喧嚣又稳厚,博大又深沉。他多么爱这个世界!


那时的互联网和媒体上看不到刀郎的任何行踪和消息,也正好让我的想象去自由驰骋。


还有《谢谢你》《关于二道桥》《披着羊皮的狼》等等等等。几乎没有不入迷的。
我是一个很分裂的人,工作中风风火火,内心孤孤单单;场面上热热闹闹,内心冷冷清清。刀郎的歌是一剂治愈良药,能把分裂的我最快地粘合在一起,抖擞精神,“不管是否有阳光照耀我依然美丽。”

有时候啥也不为,就是想哭一哭。也去听刀郎最好哭的歌。女人嘛,总有脆弱的时候。所谓的女强人嘛,眼泪总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哭完后沉浸在一种被蒸发过的虚脱和恬淡里。

泪水有时候不一定苦涩,但分量一定是最重的。

【3】

有人说刀郎“没有审美。”我诧异了一阵,不以为然。


中国的歌曲一直在西化的路上狂奔,以为越欧美越时髦越了不起。歌词更是词藻华丽,意向怪异。有一段时间。我上班路过小卖部,总是能听到几句“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一听就来气。文化的血脉呢?血性呢?竟然颓靡轻佻到如此地步。


但是,刀郎横空出世,带着阳光、飓风和大漠不羁的风情,呐喊着、歌唱着:“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地销魂”。

顶天立地的男人,就应该这个样子奔赴自己的爱,征服自己的爱。


回头看看,刀郎出道即巅峰。

他凭一己之力,把民族音乐拉上一个新高度,打开一个新维度,让它们从无病呻吟的情情爱爱、期期艾艾中走出来,低下头凝望生养自己的大地,歌唱人性和生活,思考历史和现实,展示底层的挣扎和不曲。


三维虫子不可能理解四维的世界,但是能理解对自己的威胁。他们宁可带着中国音乐向着二维跌落,也要把一位不世出的音乐天才扼杀在起跑线上。


刀郎集写词谱曲编曲演奏歌唱于一身,一个人干了一个乐队的活,一飞冲天,有人受不了了。他们除了嗓子什么都没有,但是手里有话筒。他们即是运动员又是裁判长,对着话筒昭告天下:“刀郎不具备审美观点”。

一个被自己的导师评价“长着狗脑子”的人评价刀郎,结论是什么还用说吗?

但是他们赢了。


一个天才被逼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一去十九年。


【4】

有人说刀郎的歌词太直白。没什么,多看看书就不会固执己见。


中国文化讲究含蓄、委婉和写意,没有错。但是那些能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被千年诵唱的经典,很多都是直白的。
《诗经》开篇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食色者性也,世上活着的人,没有谁能跳出这五个字。

李白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首诗整个就是直白的大实话。肯定你心里想过嘴上说过,但是没有写出来,你就不会成为李白。


古圣贤哲人们也早为美做出了臻于化境的总结——老子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庄子说:大美无言,大巧不工,加上哲学意义上的大道至简,它们无不在给人们阐明一个真理——简单朴素,直击人心!

但是他们知道吗?他们懂吗?

反正刀郎很懂。


新的专辑《山歌寥哉》发行以后,我就坠入刀郎的深渊。

《罗刹国》鞭辟入里,让整个苟苟营兵荒马乱。听到《花妖》“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时,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现代版的《诗经》啊!

《路南柯》“我在流光的奏章里写下青天白日,可怜你的名字刻在量产的石碑上。”如此磅礴悲壮的追怀,让大地默默、山河垂泪。《镜听》“一更鼓儿天、二更鼓儿敲”字字摧心肝。《画船记》则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将一个痴情青楼女不忘负心汉的故事,演绎得层峦叠嶂、浩荡嵯峨。


诗之美、歌之美在刀郎的世界里,就是眼里看到的一草一木一枝花,身边经过的一人一事一句话,看到了、听到了、感受到了就成为他的身体和心灵的一部分。开始为它们“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化龙一跃出天池。


循着刀郎的歌声,你能摸到《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儒道佛乃至于西方的哲学。


这样的学养和才华,得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呀!


【5】

有人说喜欢听刀郎歌的是农民。

这句话说对了。上溯三代,谁家不是农民?

而且,刀郎确实很农民。他的歌声不是民族民间,就是民风民情。浓浓的泥土味就是他的旗帜、他的彩虹和瀑布。


你看他穿着一条大裆裤、一件T血衫,站在舞台中央就像农民站在地头上,放开喉咙就吼。台上灯光灿如星河,他却聊起衣襟擦眼泪,露出自己的大肚腩和肚脐,这和收割稻谷的农民撩起衣襟擦擦汗有什么区别?


不管什么艺术,只要站在人民的立场,就有了生命,只要有泥土的味道,就有了灵性。而一个艺术家只要匍匐在大地上,必然能把握住人民的呼吸点,把它变成自己的节奏和韵律。


刀郎做到了。人民感觉到了。那山呼海啸般的追随,那7个亿的点赞就是人民对他的肯定。


而他,无论是成都还是广州的演唱会,都几番落泪哭得像一个孩子,边哭边唱:“谢谢你,你搂着我的伤痛抱着我受伤的心,在迷乱尘世中从来未曾说放弃,你让我明白爱你就是爱我自己,你让我学会珍惜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这个孩子要用自己来养活音乐。天真而真诚,谦卑而伟大。


【6】

自从刀郎复出,整个音乐界静悄悄一片。真的是“一鸟进林,百鸟压音”。


王者终是王者。以为封堵了所有的路,没想到他可以飞回来。因为,他有一双无敌的翅膀——十八般武艺在身的才华。

这个世界什么都可能埋没,唯一无法埋没的,是才华。


他没有封刀,他在磨刀。他没有时间听闲言杂语,他在读维特根斯坦:“语言的界限意味着世界的界限。语言不是用来描述现实的,而是用来构建现实的。”那么,你的词为谁而言?你的歌为谁而唱?你要构建一个怎样的音乐王国?


他骑着小电驴子,像一个勤劳的快递小哥,在江南水乡的小船雨巷、小楼深院穿梭来往,寻觅着民族音乐的灵感和源头。几十种民间小调,各种民间器乐,在他的曲谱里精灵般复活。歌词更是一场革命性的进化。即使是民间小调,也可以宏大叙事,也可以贯通人性。


2023年的7月,《山歌廖哉》《弹词话本》划破中国歌坛的沉沉云雾,炸裂出世。


刀郎用他的音乐,构建了中国歌词与音乐表达的新关系、新模式。


音乐界的沉默是有道理的,也是无可奈何的。怎么说?说什么呢?说得不好,还会再一次漏出绣花枕头里的杂草,落得个贻笑大方。

而文学界沸腾了,各路教授老师掘地三尺,为刀郎的歌进行解读和考证,分析每一首歌的来龙去脉,领略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

这是一场民族文化的盛宴,国学的光辉又一次照亮了更多的人心。


我的一个年轻朋友是一个文字工作者。我们聊起刀郎,她说她不喜欢刀郎,我说这很正常。艺术欣赏千人千面,喜不喜欢都是主观的选择。但是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建议她把刀郎的歌词好好读一读,读懂了,古典文学的功力和审美会得到大幅度地提升。


在这个最好和最坏的时代,刀郎,一个真诚干净的灵魂歌者,用歌声给我们搭建了一座恢弘壮丽的音乐殿堂。

我们要好好珍惜他。谢谢刀郎!

作者简介

袁秋乡 高级记者 散文作家

公益阅读推广人


秋之乡思
用淡淡的字,讲疼疼的事。有温度、有人性、有哲思。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