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看了一遍《天云山传奇》,又一次落泪。说实话,这个电影比《芙蓉镇》《牧马人》,都更加催人泪下。当然,这两部电影也非常感人,都是好电影。
之所以想起来再看一看这部电影,是因为昨天与朋友聚餐时,聊起我前段时间写的一篇文章:《又提阶级斗争?别忘了〈芙蓉镇〉末尾一句话:要是不防着点》。
朋友说他看到了我的这篇文章,给我点赞。然后我们就从《芙蓉镇》聊到了谢晋的另外两部电影,《牧马人》和《天云山传奇》,结合现实社会谈了一些感慨。
于是,我就突然很想再看看《天云山传奇》。而今天看这部电影,看到吴遥说的一句话,我突然产生一个想法:现在看这部电影,不是所有人都会落泪的。
电影里,作为组织部副部长的宋薇想给罗群平反,但是她的丈夫,作为正部长同时还是地委副书记的吴遥,极力阻止。吴遥说:“他是典型的右派,再改也改不到他的头上。”吴瑶还说:“我看现在,有些右的东西,又要抬头了。”
写到这里得插一段:对于电影里的这种人物关系的设计,我以前没有关注,现在有些疑惑,丈夫与妻子一正一副两个部长,垄断组织部,一个办公室,这种设计是有原型呢,还是想暗示什么?不知道有没有人懂,请为我答疑解惑。
言归正传。吴遥为什么极力阻止给罗群平反,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这主要是因为,当年正是他主导了对罗群的政治迫害。吴遥嫉妒罗群接任政委比他受欢迎、得人心,还违背自己的路线,就在反右派运动中把罗群打成右派。
正如冯晴岚所说:反右派应该反真正的右派,可是,有的人利用这次斗争,开始整起自己的人来了,对党委提意见就叫反党,改变了吴遥的做法就叫投降路线, 跟宋薇谈了恋爱就叫生活堕落,团结知识分子就叫为右派讲话。”
罗群是一个正直又耿直的人,与吴遥的观念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吴遥升迁临走时,交代罗群要警惕知识分子,保持距离,但是罗群反过来与知识分子搞好关系,尊重知识分子,还给立功的知识分子牵马。这后来被说成投降路线。
作者在这里表达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建设社会主义需要尊重知识分子。这在今天是常识,但在当时,知识分子都被扣上了“资产阶级”的帽子。说到这里我就特别佩服列宁,在对待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问题上,列宁是高薪聘用的。
宋薇,作为罗群自由恋爱的女朋友,缺乏独立思想,又追求政治前途,去党校学习与罗群分别时,还说“永远在一起直到死”,而当罗群被打成右派后,轻信或者畏惧吴遥之言,回报了一场大哭,就写信与罗群划清界限,彻底决裂了。
平心而论,在当时历史环境中,宋薇所为应是可以理解的,不当受到过多指责,毕竟她没有对罗群落井下石,只是无奈地袖手旁观而已。其实她也真的帮不上罗群,谁帮罗群谁就会被打倒,冯晴岚正是如此。当然,这考验信念与忠诚。
吴遥说:“罗群是有计划有组织地向党进攻,……他在背后恶毒地攻击党,党希望你能站稳阶级立场,和他划清界限……”这种话,当年迫害了很多人,也吓倒了很多人,以至于父子决裂,母女反目,夫妻相疑。宋薇,只是一个代表而已。
在组织撮合下,宋薇与吴遥结成了没有感情的政治婚姻。而那边,罗群又因为反对砍伐森林以大炼钢铁,被四人帮扣上了反对大跃进的反革命帽子。在宋薇与吴遥结婚的喜庆的雨夜,冯晴岚冒雨来找宋薇替罗群寻求帮助,无功而返。
吴遥代替宋薇作出了不见冯晴岚的决定,而宋薇也终于没有冒雨追出去的勇气和决心。这一幕,设计成一喜一悲的对比,很有点《红楼梦》里宝玉结婚黛玉死的况味,很是煽情。这里其实可以看出,吴遥是戒备宋薇旧情复燃的。
相比之下,冯晴岚是一个正直无私又信念坚定的好姑娘。在罗群最困难的时候,她用自己伟大的爱情,拯救了罗群。花了仅有的五块钱,冯晴岚与罗群结了婚。看着冯晴岚用平板车冒雪拉着罗群的那一幕,我相信有良心的人都会落泪。
罗群在一开始被打成右派时,虽然有过悲观,有过失望,但是他立场坚定,坚信自己没有错,真诚而热情地说:
有人把我开除了,可是革命没有开除我,人民没有开除我,我自己更没有开除我自己,我想要在可能的范围内,继续为党工作,……我现在的遭遇,在和我同样处境的人当中,就算是好的了,我不能浪费自己的生命。
这话真的好感人,不屈不挠,一心为党为人民,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这才是人民的好干部。正如冯晴岚写信给宋薇所说:罗群对党,对人民,对社会主义的感情,是深厚而真诚的。
这让我想起了《芙蓉镇》里胡玉音说谷燕山的一句话:“要是干部都像你,日子就太平了!”类似的,要是干部都像罗群,日子不仅太平,而且也好过了。罗群是搞工业建设的,有学问有方法,但却只能刨地、赶马车。
四人帮被打倒后,开始平反冤假错案。冯晴岚提交了三次申诉材料,为罗群鸣冤,但是都被吴遥拦下了。吴遥在极力阻止给罗群平反,并且声称罗群是典型的右派,还说什么右的东西又有些抬头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吴遥阻止给罗群平反,不仅仅因为当年是自己主导了对罗群的政治迫害,还因为他心中仍然存在着一种僵化的思维模式,即把人分为左右,而右倾就是罪,右派就是应该被打倒的。
那么,在这样的心里,是不会同情罗群、冯晴岚等人的不幸遭遇的,反而会认为咎由自取。吴遥是电影里的人,但是却来自于现实。而且,现实中的吴遥一直存在着,至今种子到处都是。
看看网上吧。现在不仅出现了改开前与改开后的舆论之争,还出现了一种反常的声音,那就是重提阶级斗争,甚至是美化文革,希望再来一次运动。
这倒是被《芙蓉镇》里的秦书田估计到了,“要是不防着点”,王秋赦说的兴许是道理。是的,要是不防着点,王秋赦的破锣就真的又会敲起来了。
不过,我对我们国家领导人还是很有信心的。从最近的《民促法》即将出台可以看出来,政府深化改革开放的决心是坚定的,这就说明不会回头。
所以,尽管有些人看《天云山传奇》不会落泪,他们会说罗群咎由自取,他们希望敲响王秋赦的破锣,他们希望再来一次平分,但却只是一场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