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摄影机的暴力性

文化   2025-01-26 21:31   山东  

本文转自:家庭影像FamilyLens

2024年12月19日-12月22日第二届家庭影像展在北京成功举办,此次“重构家庭记忆——家庭影像展”,邀请了亚洲范围内的11部电影。导演基于现实记忆的主观重构,让这些作品有了更多想象空间,从记录家庭到建构家庭记忆,在现实和虚构之间,最终指向了作者内心的真实。

家庭影像展,中国第一个以“家庭”为主题的电影展,由家庭影像FamilyLens创办,邀请国内外以家庭为创作题材的电影及艺术作品,通过电影放映、艺术展览、创作对谈、论坛讨论、观众互动,在影像里拓展对家庭的认识和理解。除了在公众号更新每场放映后的导演交流现场,也将在家庭影像FamilyLens的B站同步导演采访完整视频,欢迎订阅。

今天我们将分享《噪音如是说》《向着那份温柔》导演小田香的映后现场,关于“摄影机的暴力性”,小田香导演给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这种暴力性不仅针对拍摄对象,同时也会面向自己。

《噪音如是说》Thus A Noise Speaks

小田香丨2010丨38分钟|日本


影片简介:小田香在暑假时从国外归来,终于鼓起勇气向家人坦白了自己的性少数身份。然而,她的父母难以接受,反应冷淡而疏离。尽管父母的态度让小田香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但她内心的力量并未被磨灭。她决定通过拍摄一部关于“出柜”的电影,以镜头重启与家人的对话,用艺术的方式解开彼此之间的心结。

《向着那份温柔》Toward a Common Tenderness

小田香丨2017丨63分钟|日本

影片简介:在日本与波黑之间,一位电影人踏上了一段身心之旅,希望理解她在异乡的日常生活如何影响了她对电影创作的思考。通过编织2013年至2016年间拍摄的未使用的个人影像,这部影片试图在她当下于波黑的电影生活,与过去在日本通过电影连接家庭的经历之间,寻找一种可能的联系。《向着那份温柔》呈现了电影人在创作中寻求并挣扎着发现人性的旅程。

小田香 Kaori Oda

1987年生于日本大阪,电影人、艺术家。她的作品主要通过影像和声音来探索人类的记忆。首部长片《矿》(2015)全球首映于山形国际电影节。第二部作品《向着那份温柔》(2017)是一部富有诗意的电影研究,于莱比锡纪录片节上进行了全球首映。她的最新影片《沉洞泉》(2019)在墨西哥尤卡坦的水下洞穴中拍摄,并于2020年鹿特丹国际电影节的“光明未来”单元中首映。



顾雪:很开心今天邀请到了小田香导演跟大家映后对谈,除此之外我们也很荣幸邀请到了中山大树老师做映后翻译,中山大树一直致力于中国和日本的电影交流,在中国生活十余年,与中国早期的独立电影发展密不可分,请现场的观众和小田香导演以及翻译中山大树老师打个招呼。

现场观众,FIFF现场


小田香:感谢大家今天来观看这部电影,我很高兴能参加这次活动,也很期待接下来与大家进行交流。

主持人:首先想问问导演,您是如何开始拍摄《噪音如是说》这部作品的?又是什么原因促使您设计了“让家人出演”这种方式?

小田香:《噪音如是说》是我大学时代的毕业作品。与指导老师讨论拍摄内容时,老师认为如果不知道该拍什么的话,也许应当从自己难以克服的问题入手。对那时的我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从未向家人坦诚过我的性取向。

实际上,我并没有拍到真实的“出柜瞬间”,但我想,也许出演这部电影是与家人一同面对这个问题的契机,便拍摄了《噪音如是说》这部作品。

主持人朱钰(左)小田香导演(右),FIFF


主持人:那么,您是希望借助这部电影再一次和家人面对这个问题吗?这种做法似乎是很残忍的,您是如何决定采取这种方式的呢?

小田香:因为《噪音如是说》是我的首部作品,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相机的暴力性”,在拍摄的过程中,它才渐渐浮现出来。我认为,请演员代替家人出演无法触及到这部电影想要探讨的问题的本质;真正重要的是家人们通过拍摄,一同去体会当时的感情,然后在电影中呈现出来。

主持人:关于“相机的暴力性”的,您在《噪音如是说》和《向着那份温柔》中都提到了这个问题,同时也说到这种暴力性不仅针对拍摄对象,同时也会面向自己,能请您谈谈如何理解您是如何理解摄影机的功能吗?

小田香:在拍摄《向着那份温柔》时,我确实意识到了“相机的暴力性”这一问题,但随着时间流逝,我对它的看法也在发生着变化。那时我认为暴力性来自摄影机,后来我意识到,真正的暴力性来自于摄影机背后的人,而相机只是一个放大了这种暴力性的工具。

中山大树,FIFF


观众:在《向着那份温柔》中,您提到了罗姆人塞纳德曾带着您去到一片墓地,并向您讲述了一位亲人在分娩时去世的过往。您在独白中说到,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也不知道他是否期待着一些确切的回应,同时对直视他眼眸中的悲伤和背后的故事缺乏决心与勇气。请问面对这种丧亲之痛,您当时感受如何?又为什么难以直面他的悲伤呢?您恐惧的是什么?

小田香:谢谢你的提问。当时我正在拍一部叫《寂寥》的片子,由于我在日本长大,对罗姆人几乎一无所知,便想通过这部作品来了解和介绍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当时感到恐惧,是因为塞纳德讲述的他女儿的死亡实际上超过了《寂寥》本身的大主题。

虽然拍摄后不剪进影片中也是一种处理方式,但我思考后觉得不应该这样处理。塞纳德女儿的死亡以一种超越我的设想和电影主题的方式出现了,而她的死又实在太过沉重,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观众:请问您在拍摄《噪音如是说》之后,生活状态有发生“质变”吗?是否有“找到自我”的感觉?

小田香:其实并没有觉得通过拍摄“找到自我”,但变化确实是有的。一方面,我发现了“摄影机的暴力性”,这是至今都令我印象深刻的。

另一方面,我和家人都对我的性别认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家人间的关系也变得更融洽了。尤其是我和母亲有时会一起拍摄短片,有一部我们合作的短片即将完成。由于拍摄《噪音如是说》已经是很久前的事,这段记忆已经模糊,我也不知道这种拍摄方式究竟是对是错,但我仍然认为拍摄这部作品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现场观众,FIFF


观众:《噪音如是说》与《向着那份温柔》都是有着纪录片性质和反身性的作品,您也提到过自己拍摄的兴趣是“人”,那么对于您后续作品的视角由家人转向影像与声音的创作,是否是对“相机的暴力性”的一种回避呢?您对未来的创作方向有什么想法?如果我们知道了“相机的暴力性”的存在,又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它呢?

小田香:目前我没有采取《噪音如是说》的方式,将某个人作为拍摄对象进行创作了。如何在不伤害拍摄对象的情况下创作——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在尝试不同的拍摄方法。

在最近的作品中,我尝试增加了虚构的成分。我现在会和团队一起拍摄,团队成员间也会围绕拍摄过程提出建议,相互讨论。但我认为在制作和放映过程中,对拍摄对象的伤害其实很难避免,所以我现在仍然在思考如何更好地保护拍摄对象、保护它们的故事。

顾雪:了解到小田香导演也在宣传自己的新片,希望一切顺利,也非常期待你和妈妈一起合作的作品,这也是一种新的探讨电影创作的方式。

小田香:我会加油的,谢谢大家。

本文整理:徐尧

视频制作:吕铃

编辑排版:冬也


点击阅读原文,欢迎在家庭影像FamilyLens的B站上,观看家庭影像展对小田香导演的完整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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