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的B超师是个体力活

2024-07-01 09:31   加拿大  

话说我曾经考入Algonquin College的Diagnositc Medical Sonography (医用超声诊断)项目,这是一个postgraduate certificate,大致相当于国内的研究生教育,报考条件是life science(生命科学)本科毕业,我去报名时,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跟我说是一个竞争非常激烈(high competitve)的项目,他说每年招生22个,参考的一般是350人左右。那会我也是无知者无畏的,也不知道一同考试的都是些什么人,以为肯定是那些成绩不怎么好的,成绩好的估计都考医学院去了。结果上学时吓了一跳:同学们大多为毕业于加拿大排名前十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后来听超声物理的老师说,他上学时学制是4年,后来改成了2年,所以2年的学习压力更大。我就纳闷,如果学个超声要4年,出来还是个technician(技术员),那为何不去上医学院,也是4年,报考条件也是life science(生命科学)本科毕业,可是出来是Medical Doctor(医学博士)啊!这就涉及到加拿大医师资格证的考试(MCC)有多难,尤其是对于国际医学毕业生(IMG)而言,后续另文分享。

这么难考的项目,我为啥后来放弃了呢?主要还是基于加拿大超声检查跟中国的不同,体力劳动较大、价值感一般。

加拿大的超声检查是个体力活。以腹部超声为例,在中国做B超,基本不超过5分钟完事了,咔嚓一张片子,现场出报告,主打一个快而准。加拿大呢,额定时间是20分钟,需要扫描的切面和拍摄的片子是100多张,有人数了,说是有150张,就是不管有没有病变,根据操作流程,在每个器官的固定解剖位置和角度,必须有扫描,并且拍片。拍的片子存在系统里面 ,影像医师审核签发报告时审阅存储的片子,而且以后患者在全国任何地方复诊也可以调出之前的片子来比对。这就意味着,左手控制电脑键盘、右手持探头,这个动作每次要坚持20分钟。关键大部分加拿大人还不像中国人那么苗条,有时你得用尽全身力气把探头往他肚里上压,才能模模糊糊看到他的五脏六腑。上课时专门有一门人体力学和职业损伤防护的课程,操作时老师也会反复讲怎样拿探头、怎样用力减少职业损伤。加拿大官方统计数据显示:加拿大的超声师每天(8小时)扫描 8-12例患者,工作相关的肌肉骨骼疾病(Work-Related Musculoskeletal Disorders )发生率为63% ~ 98.7%,最常损伤的部位为颈、肩、腰部和手腕,原因是长时间一个姿势坐着、扫描时重复及别扭的动作,尤其是需要长时间用力抓住探头去获取清晰的图像。约20%的超声师因为职业损伤不得不离职,改行去做教学或者设备销售等的。刚开始我还“耻笑”是不是加拿大人太矫情了,危言耸听,中国的超声师每天起码得做五六十个吧,我不太清楚职业损伤情况,但是没有听说因为职业损伤干不下去的

直到我进行操作培训,我才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中国的超声几分钟解决一个,在换病人的过程中,怎么着你都得动一下胳膊腿脚,不需要保持同一个不自然的姿势那么久。老师经常纠正我的操作姿势,他说你如果不养成良好的操作习惯,5年就坚持不下去。我感觉我一年都坚持不下去,毕竟我不是那些年轻小孩了,已经老胳膊老腿了我有一天操作腰酸背痛,飚出一句“it's a labour job and really hurts(这是个体力活,很伤人)”,带教老师飞过来不爽的眼神,我想这话可能真的无意中伤到了麦吉尔大学毕业、上了4年超声诊断才当上超声师的他了,以至于后来每次操作考试他都有意无意的给我加点难度

另外,加拿大的sonographer(超声师)本质是technician/technologist(技术员),虽然我们的老师一再强调:we are not sonography technicians, we are sonographers, and we are the eyes of radiologists (我们不是超声技术员,我们是超声师,是影像医师的眼睛)。中国是医师在做B超,超声医师都医科大学毕业的,需要参加同样的职业医师资格考试,他们到了一定级别就可以独立签署诊断报告。而加拿大的超声师,不是医师,不需要上医学院,而是生命科学专业大学毕业后接受2年超声专业培训,然后考超声职业资格证,他们只操作、记录,不能独立出具诊断报告,草拟诊断意见后影像医师(radiologist)审核签字才有效。西方发达国家,好像只有意大利的超声师跟中国一样是医师,其他国家都是技术员,这样做的好处是:容易培养、薪资成本低。发达国家因为医师的薪资很高,所以他们尽量由其他辅助人员来分担一些工作,譬如助理医师(physician assistant, PA)也是一样的目的。助理医师并不是低级别的医师,他们上学的专业就是PA,不是医学院,考的也是助理医师资格证,无论你做多少年你还是不同级别的PA,要做医师,需要重新考医师资格证。手术室的一助手都可以由PA来担任,这样无疑节省了医疗薪资成本。

不过,加拿大的B超,患者体验是很好的。超声师会先跟患者简单介绍操作流程并沟通,并交代患者有任何不适就说出来并随时叫停,不会简单粗暴的说“躺上去”,每个患者做完都要消毒设备、更换一次性床单,而且必须当着下一个患者的面消毒手、戴手套。但是在操作过程中,超声师不会告诉你发现的任何检查结果,如果发现有异常,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有任何让患者察觉得到的表情变化。如果患者询问,标准回答是“到时你的医生会告诉你的”

加拿大的超声师年收入在5万到10万加元之间,一般是按小时算工资,因为你可能每天在不同的地方、甚至一天要在不同的地方去工作。一个B超检查收费几百加元,跟中国做B超的人民币数值差不多。不过加拿大人并不在乎多少钱,在乎的是要等多久。因为加拿大医疗是免费的,检查时带着医疗卡去就是了,花了多少钱患者并不知道,没有费用清单给你。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一般B超起码要预约2个月以后才能做。

很多事情,只有去尝试了,才知道到底难度在哪里,是否适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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