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于当晚到达南宁后,在南宁兵站住了一宿,第二天便改乘汽车,一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军队新建的营房,一律上书“守边御敌、保卫边疆”几个大字,边境检查站也多了起来,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听见带有地图的同学说,汽车是沿国境线附近走的、敌军的炮弹可以打到公路上时,车上的气氛便骤然紧张起来了。
到达靖西县城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我们班的十一个人被分配在一个叫孟麻的地方实习(另一个被分配到其他地方)。驻守在孟麻的是八连,当晚连队派有一台解放牌大卡车来接我们。靖西本来就比南宁等地要冷,况且又是初春天气,春寒料峭的,夜晚汽车在简易的国防公路上快速行驶,一路上颠簸得很厉害。我们十一个人坐在没有封闭的车厢里,阵阵寒风穿车而过。大伙都尽量往前面驾驶室后的位置挤,因为驾驶室的位置略高,稍可挡风,幸而在出发前学校借给我们每人一件旧军大衣,大家用大衣紧紧地裹住身体、蜷缩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孟麻。
到孟麻吃过晚饭后,连队便安排我们休息,为了让我们休息好,战士们热情地将床铺让给我们,而他们自己则睡在地板上。孟麻当时尚没有通电,连队配有一台发电机,主要用于抽水用,另外每天还可以有一个小时的照明,除此之外,大家都是用蜡烛照明的,所以觉得很不方便,连队的营房为二层高的楼房,我被安排住在二楼。到了宿舍,我刚坐下想与战士们聊几句,只见外面枪声大作,喊声四起,原来是有敌方特工来偷袭,接着便听见楼下连长指挥战士们驱逐敌方特工的声音。我顺手抄起一支冲锋枪正想往楼下冲,只见有个战士若无其事地对我说没有什么事的,要我晚上不要随便出去。再看看身旁却是出奇的安静,有的三三两两在用家乡话聊天,还有的提着水桶去洗澡,有的在烛光下看书写家信,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这与我想象中的夜间遭遇敌人偷袭时紧张慌乱的气氛是完全不同的。心中觉得好生费解,便问身旁的战士为何他们不怕?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说这种事见得多了,哪里怕得了这么多?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便听说特工已经被赶跑了。
第二天早饭后连长召集我们开会,从他的介绍中得知,孟麻也称葛麻,驻守在孟麻的有一个连,习惯上叫“孟麻八连”。孟麻是一个大队,因在边境线上,离其他圩镇又远,因此附近的群众多到孟麻进行各种商品交易,互通有无,因此也就有了孟麻圩。在中越两国关系正常的时候,孟麻街经常放电影,同时也邀请越方群众一起观看。八连共有五个阵地,都在国境线上。每个阵地上的人员多则一个班,少则四五人。其他的人都住在连部,至于这次我们来实习,有的被安排在阵地上,有的被安排在连部。同时要求战士们一律称呼我们为班长。其中的坡团山是最大的阵地,上面有十个人。这次到坡团山实习的共安排两个人,我与郑二便被安排在那里。坡团山除有一个班外,排长也住在上面。午饭后,排长带着两个战士来接我们上山。那排长约莫二十六七年纪,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的络腮胡子,头戴钢盔,手拿拐杖,身上背着一支手枪,两个战士一个叫李祖望,一个叫章子期。他们将手里的冲锋枪交给我和郑二,然后一人拿根扁担挑起我们的行李往山上走。那时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春寒料峭的,四周起了浓雾,坑坑洼洼的泥泞道路在山间谷地盘旋,两边是杂草丛生,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在静静地开放。整个环境显得原始、落后、荒凉、寂寞。走了很长一段路也不见有其他的行人,我知道这一行意味着什么。原来我以为在边境地区一定是部队云集,到处都是军人。然而到了之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原来自1979 年边境大规模战争后,主力部队都撤回到内地,边境线上只留下少量的一线连队在执行守点卡口,防止偷袭和应对突发事件的任务。以前常从古书中、诗词作品中得知戍边军人的征战之苦,而这次却轮到了自己。心情也就像当时的天气一样,显得阴郁、沉闷、落寞起来。于是实习还未开始便想到六十天后要走的事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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