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深夜大家都睡熟了,忽然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那时的电话是手摇的,摇得急铃声自然就急。因那天排长不在,电话又在我床边(我的床铺靠近排长的位置),所以我急忙抓起电话,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全班的人都坐了起来,屏声细听。只见电话里传来副连长急促的声音,他先是问坡团山情况怎么样?我说一切正常。他接着命令全班立即占领阵地,加强警戒,密切注意阵地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战斗。我将副连长的命令转达给班长,同时知道一定有重大情况,于是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
这时副连长又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不要紧张,他带领一个排在坡团山阵地一侧的小路上潜伏,随时配合我们的行动。我听后心里稍微安定一些。接着蓝班长指挥全班九个人按照平时规定的位置迅速占领阵地。
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大家冒着寒冷,忍受着困乏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我将枪刺打开,将子弹推上枪膛,把几个手榴弹放在右边,一动不动地趴在哨位上,眼睛在搜索着每一个可疑之处。这天夜里在阵地上的前方不远处陆续响起了八九次地雷的爆炸声,这让我觉得很不寻常,平时一个晚上地雷响一两个是常有的事,因为整个阵地都布满了地雷,有时夜间野生动物走动绊响地雷也是有的。但连续炸响了那么多的地雷就很少见了。地雷响后依旧是一片沉静,这不免让我感觉有点心虚。于是将枪握得更紧了。我深知敌方特工人员的战斗力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当年曾将世界强国法国和美国的军队打得灰头土脸。而敌方特工尤其擅长近战、夜战、排雷、偷袭之类的战斗,一旦碰上了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最主要的是要保持安静和警惕,如果随便走动或是发出响声都容易暴露自己,这是非常危险的。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那天雾并不大,山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天空也明亮起来,我再仔细观察了一下阵地周围,看看四周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时自己悬着的心也轻松了许多。根据军事知识,通常进攻的一方都是在凌晨的时候发起攻击或者偷袭的。因为生物钟的作用,人在凌晨时分通常都是最困倦的时候,进攻一方在这个时候发起偷袭容易达成战斗的突然性,而天亮以后也就意味着基本上安全了。这时只见班长过来招呼说可以收岗了,整个阵地就留下一个人值班。
我回头望去,只见李和贵身穿雨衣、手握冲锋枪,像一座山峰屹立在山顶上。回到屋里一看,虽然大家都穿了雨衣,但身上还是湿透了。当天下午,林排长也提前赶了回来,并传达了连队的命令,从当天晚上起要加强岗哨,一天晚上就分二班岗,上半夜四个人,下半夜五个人。这样每一班都要站五个小时。
对于没有站过岗的人可能不知道,其实晚上站岗是非常劳累的,特别是冷天从暖被窝里起来,那种不情愿的感觉就更不必说了。但是重任在肩,并且那时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也就没有任何怨言。好在五小时一班岗的情况只持续了两个多星期。以后就又转入正常。在那段时间里经常听到夜里地雷爆炸的声音。自己总是觉得有些蹊跷。后来副连长到阵地上来的时候才说到自从敌方放火烧山后的那段时间敌方特工人员确实经常摸到阵地上来了,但因连续触雷,又见我方严阵以待,所以才没有得逞,于是不得不退回。而在整个广西、云南边防一线,近来敌方的偷袭行动都很频繁。相对而言,坡团山还算是幸运的了。其实早在对方特工偷袭之前,我方就已通过内线得到了有关对方准备偷袭的情报。只是具体时间地点不确定而已。
在那一段时间里经常接到其他部队的阵地受到敌方炮击的通报,特别是有一次接到通报说在庭亳山方向有个阵地落下许多炮弹时,大家都议论纷纷,说有可能坡团山也会遭到炮击。果然连续几天坡团山周围多次遭到冷炮的袭击,落下了十多发炮弹,所幸炸点离房子较远,没有伤着人,这说明敌方并没有下决心大规模炮击坡团山,与其他地方相比还算是相对平静的,众人也都习以为常,并不把它当成什么大事,只是在吃饭休息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时议论一番。有一天中午林排长躺在床上,跷起二郎腿,歪着脑袋,斜乜着眼睛看着房顶,若无其事地说:“哼哼,坡团山这么大,山这么高,山顶又这么小,没有十万发炮弹是不起作用的。况且我们的房子又在山顶的反斜面上,纵然有十万发炮弹最多也就那么两三发落在房顶上,那些穷鬼,他打得起这么多炮吗?怕他干什么?哼哼。”大家听见都觉好笑,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