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饰品和妇人
文摘
情感
2024-09-02 11:02
海南
Hi，我是淞淞，一个企图用文字理解生活的普通女人。
今天是我第199篇原创文，饰品和妇人
有一次我去买鱼，看到卖鱼的大姐变得跟以往不太一样。头发烫成了红波浪卷，最显眼的是，耳垂上。脖子上，手腕上都戴着黄金饰品。她戴着围裙，手套，拿着刀，动作利索地杀着鱼。其过程中，不泛有鱼鳞片，鱼肚里的水溅到她的脸上，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拿起一处干净的围裙，往脸上擦一擦。鱼铺湿漉漉的，里面放着塑料大桶，装着鱼肚之类的垃圾，弥漫着刺鼻的鱼腥味。带着一身黄金的大姐，看似有钱人，但似乎跟这场景格格不入的感觉。起初我不太理解这位大姐，为何在工作最辛苦的时候带着一身黄金饰品。耳垂上的大耳环，脖子上的粗项链，手腕上的重镯子，我感觉都是一种累赘，特别是对她的工作，是一种干扰。有一年我去南京旅行，去了南京博物馆参观。看到好多古代的饰品，有手链，项链等等。虽然都是好几百年前的饰品，但看起来美感足足。自古江浙是富饶的水乡，是中原的富蔗之地，女人们的饰品果然别有一番模样，哪怕是古土之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女人，对美的追求，是一种本能，是几千年来，深深地扎根在女性基因里的本我追求。带上合适衣服风格，修饰脸型的饰品，的确是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南京博物馆的饰品比如带上一个真钻戒，和一个做工出色的钻石赝品，美的效果似乎一样。但一个女人带这两样东西的感觉应该不一样。我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买不起大钻戒戴，也没法体会戴着名贵的大钻戒是啥感觉，但我想一定不仅是闪烁带来的美感，心里应该有另外一番的体验。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我和同事带孩子去香港旅游的经历。那一年，我和同事走在香港的大街上，想到明天就回去了，买点什么呢？其实现在货物流通速度惊人，哪里都有东西买，不一定从香港带回去。但也不能两手空空。我给家里人买一些东西后，我突然想给我买点东西，买衣服，携带不方便，我否定。香港的夜市霓虹闪烁，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看到在灯光璀璨中的黄金铺，我们想到香港的黄金比内地便宜一点。我们走进去，我挑了一条细细，做工精致的手链试戴，发现特别漂亮，我欣然买下那条让我突然有怦然心动的手链。戴上后，我好开心，那一种开心不仅是美带来的。人赤裸裸地，哭着来到这个世界，长大后，一路汗流浃背地奔波于人世，总想拥有点什么东西来填充这一路的艰辛吧。带着美感，又有这价值交换的饰品，给了女人一种拥有感，这种拥有感让她们有一种配得感，正是这种配得感让他们有一些信心和鼓励，继续往前走吧！我想到我老母亲对饰品的态度。我也经常给母亲买衣服，但她总说衣服太多了，穿不完。有一次我给她买了一对金耳环，后来她又要求买了一个银镯子。我都给她买回来。她看到耳环和镯子时，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看了又看，像一个孩子得到慕求已久的玩具一样，笑眯眯地盯着饰品，然后让我们立马给她戴上。说实话，我不觉得母亲带上这些饰品有多好看，但饰品带给她的心理安慰远远超越了美。也许她觉得，一生都在劳累辛苦，转眼间，已经来到了暮年，她还能拥有她觉得有点贵重的东西，这种拥有感引发的配得感，会让人有唤醒生命的存在感。存在感会让人觉得，人间虽万般辛苦，但也值得来一趟。写着写着，我突然想到婆婆生前的一件事。婆婆生病住院了，小叔子把她身上的饰品脱下来。她出院后，发现她的一对金耳环丢了，哪都找不到。她对小叔子大怒，歇斯底里地叫。小叔子答应她，明天会给她买回新的，比原先更好看的金耳环，但婆婆依然在闹腾。我们都不理解她老人家，不就是一对金耳环吗？也答应明天给她买了，她还如此胡闹。今天想想，也许婆婆闹的不是那一对耳环，而是丢失的拥有感。她怀念她身体健康时，那一对耳环带给她的生命体验。她和我母亲一样，都是农村妇女，都是劳累一生的命运。在她戴上那对她喜欢，盼望着拥有的饰品时，她曾经是多么的喜悦！她拥有，她值得，她的生命得到某一种的奖赏，那是艰辛生活中，收获的美好体验。如今，她老了，病了，那对陪伴她多年，带给她存在感的饰品不见了，再加上病痛缠身，她怎么不闹呢？她闹的是生命的某一种丢失，而不是那对耳环值多少钱。“我还见过许多年迈的、辛劳一生的哈萨克妇人，她们枯老而扭曲的双手上戴满硕大耀眼的宝石戒指。这些夸张的饰物令她们黯淡的生命充满尊严，闪耀着她们朴素一生里全部的荣耀与傲慢——这里毕竟是荒野啊，单调、空旷、沉寂、艰辛，再微小的装饰物出现在这里，都忍不住用心浓烈、大放光彩！”生活如此辛苦，每天都要扎在鱼腥味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多么的沮丧。也许那一身黄金饰品带给她生命的尊严和荣耀 ，让她每天都能斗志昂然地站在鱼铺里，继续谋生，为什么不可以？在我们看来，是有些违和感，工作起来似乎不太方便，但人家觉得不碍事就行。生活不易，人的生活本不易，让人继续往前走，不仅仅是内驱力，外部奖赏也是其中的力量之一。
作者: 头条，百度情感领域创作者。一个企图用文字理解生活的普通女人。个人公众号：絮语心说，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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