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家糊口的生意人
文摘
情感
2024-04-02 09:47
海南
那天，天灰蒙蒙亮，我送女儿上学。车开出小区门口不远处，女儿说，“妈妈，有一个新摊位”。我顺着前方瞧去，看到一盏若隐若现的灯光在昏暗的晨雾中闪烁着，在寂静，雾气弥漫的清晨中特别显眼。我把车开近摊位，拉下车窗，看到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大姐摆弄着摊位上的东西。她看到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有豆浆，煎饼…，但是太早了，其他还没来得及弄好，只有豆浆卖。”“做点生意都挺不容易的。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谁会那么早出来干活呀！”我说。妞点了点头。我接着说，外公曾经也是养家糊口的生意人，现在舅舅，舅母也是，都挺不容易。是的，我的父亲就是养家糊口的生意人。自从我有了记忆，父亲一年四季都奔走在谋生的小生意上。
听他说，在我们出生之前，他买过汽水，也买过冰棍。老家天气炎热，夏天到时，他会骑着单车，走村串户地买汽水和冰棍。我没见过父亲卖冰棍的样子，但我可以想象得出来，“身穿的确良短袖父亲，戴着草帽，推着一辆放着大箱子的老旧自行车，穿梭在各村庄，挨家挨户，汗流浃背地撕着嗓子喊着，冰棍，汽水，来一瓶。”我长大后，我父亲再也没有卖这些玩意了。但靠在家里墙壁上的老破自行车，是父亲曾经艰难奔波的见证。我自有了记忆起，我父亲就开始做收购生意。父亲最初收购花梨木。海南的花梨木在国内很有知名度。我父亲收购花梨木卖给广东省的一些家私老板。以前的花梨木，不像今天那么值钱。父亲就赚点差价养我们一家老少。在我中学时，我家的房间，楼上楼下，都摆有花梨木，有花梨木材，也有老古董的花梨木家具。有一年，父亲可能是为了想纪念他收购花梨木的人生经历吧。他把收购来的几块上等花梨木板材，做成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后来因为家里经济困难，父亲把它们卖掉了！当木工拿起刨子，刨着粗糙的木材面，一卷卷，薄薄的木屑，像滚动的红波浪似的，层层卷起时，花梨木的香味顿时飘满我家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扑鼻而来的香味，有一股沉淀多年的醇香。捡起木屑，靠近鼻子，慢慢细闻时，浓香里又裹挟着一股热带雨林的清爽，让人心旷神怡。那是我记忆里闻过最香的天然香味，不亚于今天的香水味。随着花梨木资源的枯竭，父亲也停止收购花梨木生意，转向其他的生意。家乡当时的经济作物是腰果。小的时候，家乡有大片大片的腰果林。春天里，腰果树上，簇簇白花挂枝头，秋天到，红黄橙绿，硕果累累！我记得，每到腰果成熟的季节，夕阳西下时分，会有很多人用牛车拉着腰果仁来到我们家，卖给父亲。父亲先让他们把腰果倒出来，看看腰果仁的品质，然后跟农户商量价格，同意了就过秤，算钱，付钱。几乎都能正常交易。那时，我家院子里晒满了带壳的腰果仁。一个个带壳的腰果仁，在金灿灿的烈日下躺着，像十八罗汉们挺着肚子在打滚儿，特有趣儿！有些农户是少数民族，从远的地方赶来，父亲经常挽留他们吃饭。有些也留下跟父亲喝两口再回去。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善良。虽然是生意人，待人热情而真诚。当腰果树老了，发挥的经济效益低后，腰果林也渐渐地被砍伐掉。腰果仁也渐渐少有，父亲收购腰果仁的生意也被迫停止。父亲的生意都是随着家乡的经济作物而发生改变。腰果仁稀少了，父亲就开始收购西瓜籽。在我小学时，我们那一带的农民种植西瓜。这种西瓜不是水果西瓜，而是取籽西瓜。就是等西瓜熟了，就取里面的西瓜籽买。父亲当时跟外地的一个老板合作。他拿钱给父亲，发放给当地的农户帮忙收购。父亲给农户一个价格，再发钱给他们。他们赚收购价和父亲定好的价格差。我记得当时，每天晚上都有好多村民来我们家聊天。他们主要是希望从父亲那里拿到收购西瓜籽的钱去收购，赚点钱补贴家用。毕竟单靠种田种地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一次，邻居的大哥突然跟父亲说，他也想试一试去别的村庄收购瓜籽。问父亲手上是否还有钱。这位邻居大哥，人老实寡言，平时很少对父亲说他的想法。突然说出来时，父亲手上的钱已经放完了。父亲为了支持邻居大哥，他特意跟上头的老板申请资金。他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有缘成为邻居，要相互帮助。那一次，父亲申请钱下来后，立马给邻居大哥一笔钱去收购西瓜籽。当然大哥也赚到一些钱补贴家用。说实话，父亲这种先放钱，再拿货的方式，在今天看来是挺有风险的。在当时，纯粹都是靠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父亲每天忙忙碌碌，不知疲倦。他是一个算盘高手。每天忙着收货，敲算盘，记账。他做事非常专注，敲打算盘时，速度极快，三下两下就可以算好一个人的账，并认真记下来。父亲酒品极好，他从未醉过。对于村里一些喝酒后殴打老婆孩子的醉汉，他特别讨厌！到了上中学时，家乡的农民再也不想种植取籽西瓜了，因为他们找到更好的经济作物。当时村里兴起种植大西瓜。家乡临近海，有沙土壤，加上常年阳光明媚，种植出来的大西瓜甜度高，很受欢迎。有一些农户抓住了机会放弃其他经济作物，改为种植大西瓜，都赚了钱。
有些人种植几个月的大西瓜，一下子都赚了五六万。在当时，公务员一个月工资不到三百块钱的年代，这笔钱简直是天文数字。在一个表舅的劝说下，父亲也投资跟表舅合作种植大西瓜。最后是赚了一点小钱，但父亲对表舅无里头管理，无法接受，最终停止跟表舅合作，自行种植。他经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合作账目不清楚，亲兄弟都可能反目成仇。他还说，最初做小生意时，账目要清晰，先“小人，后君子”。他的意思就是说，做小生意时，小钱也要管，不能随便忽视和乱花。等你赚了大钱后，再大方也不迟。父亲决定要做一件事，就要破釜沉舟地去做好。当他想放下收购生意，转型种植西瓜时，他已经摸索过市场模式。他想自己种植，自己运输到外省去卖。就是想当瓜农，又想当瓜商。父亲买来很多关于种如何植西瓜的书籍，平日在家时，细细地研究。父亲是聪明人，他当年是学校的学霸，无奈被荒谬的年代政策剥夺了教育机会。他不但自己琢磨书籍，还跑去跟一些经验丰富的瓜农请教。他觉得自己可以了，就立马行动。父亲起初只是种植几十亩地，再后来是跟其他朋友一起合作，种植上百亩。他当技术主管，其他活，请人干。有一年，大姑告诉我，父亲在老家种植的那一片大西瓜，因为长势好，都上报纸了！投资农业，要承担起双风险，一是天气影响收成，如果天公不作美，台风，干旱呀，收成肯定受挫。二是，收成好，还得看市场。父亲那一年种植出来的瓜虽然好，但行情不好，价格低。父亲不甘心，自己运输到东北去卖，依然讨不到好的价格。没赚多少钱。那一年，对父亲而言，是人生的风霜之年。种植出来的西瓜，遭受市场低价格的影响，夸了很多钱。他多年做生意积攒下来的钱，都亏完了！他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十多年来，我们非常非常想念他！我们家的兄弟姐妹，只有我小弟和弟媳是做生意的，他们开餐饮店。
我记得弟弟和弟媳开第一家店时，我带着我闺女去她店里体验生活 完成学校安排的社会实践活动。那天我中午才去。店里生意很好，我也留下来搭把手。忙了一个晚上，累得腰酸背痛。店要打烊了，我们可以歇了，但弟媳还在盘算，弟弟还得把整间厨房打扫一遍，他动作很麻利，跳上跳下地洗刷刷。其实他一整天就是站在厨房里干活，很累了，还得继续干。弟媳也一样。做点生意养家糊口很不容易。从早忙到晚，生意有钱赚还可以，如果客源稀少，还得赔钱。养家糊口的生意人，我的父亲，弟弟弟媳，还有芸芸众生。他们如同这个世界的毛细血管，默默地承载着家庭的重担，为生活奔波。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是渺小的社会身影，但是社会的基石，用勤劳和智慧书为家庭保驾护航。
无论是在繁忙的城市街头，还是小城乡镇的巷尾，你总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或许是早点摊的老板，每天凌晨就开始忙碌，为市民准备热气腾腾的早餐；他们或许是小镇街边的小贩，推着车，穿梭在人群中，叫卖着；他们还可能是店铺的老板，经营着各种生意，为顾客提供所需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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