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为画痴狂,晚年绘就举世闻名的《富岳三十六景》

文化   电影   2024-03-29 09:03   湖北  


谈起日本浮世绘,你会第一时间想到什么?


《神奈川冲浪里》


神奈川外海的巨浪掀卷着渔船,船工们为了生存而努力滑动双桨,远处的富士山宁静地矗立着,仿佛在注视着一切。


自1831至1833年间首次出版以来,以“巨浪(Great Wave)”之名闻名全球的《神奈川冲浪里》成为最具影响力的日本浮世绘代表作。


日常物品、商业广告、流行文化中无处不见这普鲁士蓝色的巨浪之影。


图源纪录片《葛饰北斋:超越巨浪》


《神奈川冲浪里》不仅存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也不断激发着世界各国艺术家的创作欲。


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梵高曾在创作世界名画《星夜》时参考《神奈川冲浪里》的构图及色彩。


法国作曲家德彪西亦在其书房中常挂此画,受其影响创作出交响诗《大海》。


《星夜》


2024年,《神奈川冲浪里》被日本银行印上新发行的一千日元纸币背面,成为获官方认证的日本文化标志性符号。


2024年日本银行发行的一千日元纸币


活跃于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画师葛饰北斋可能不会想到,他晚年提笔绘就的一幅风景画,竟会带来如此之盛的身后名。


北斋肖像


对于世人而言,北斋的画技或许已臻化境,但对于追求完美的艺术家而言,能令他满意的作品永远是“下一幅”。


晚年的北斋与女儿阿荣一同作画


弥留之际的北斋曾留下这样的话,“再给我十年,不,再给我五年的寿命,我会成为真正的画师。”


即便活着的时候已经声名远播,北斋对于绘画真谛的追求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未曾停歇。


《北斋》凤凰卫视电影台

4月9日 21:15 即将播出


2020年,擅长拍摄历史题材的日本导演桥本一汇集了包括戛纳影帝柳乐优弥、前卫舞蹈家田中泯、是枝裕和导演御用演员阿部宽等在内的全明星阵容,以传记片《北斋》揭秘了这位天才画师波澜壮阔的传奇一生。


2014年,年仅14岁的柳乐优弥凭借在是枝裕和导演电影《无人知晓》中的细腻演出,成为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男演员奖”的最年轻得主


从青年到老年,葛饰北斋在时代沉浮中始终坚持着纯粹而坚毅的创作姿态。


通过这位画狂人的人生,日本江户时期百花齐放的庶民文化图景跃然于荧幕之上。



北斋还在做画画学徒的时候,日本列岛在德川幕府的统治下进入太平盛世,普通百姓的经济能力也因此大幅提高。


极速发展的江户地区形成消费中心,培育了成熟的市民阶层和发达的商业文化。


浮世绘以流畅线条和鲜艳色彩描绘日常生活、民俗风景还有普通百姓难得一见的歌舞伎明星、花魁美人和春宫魅惑,可谓是出自于民间画工之手,又流行于市井巷陌之中。


北斋早期师从以绘画歌舞伎演员而闻名的“役者绘”泰斗胜川春章,当时他颇得师父器重,入“胜川派”仅一年便以“胜川春朗”为名出道。



“胜川春朗”这个画号跟随了他许多年,从20岁到35岁,他发表了包括役者绘、美人画、黄表纸等在内的各类作品,却一直未能形成个人风格,少有优秀画作。


年少轻狂的北斋当然不满足于师父传授的画技,其他日本浮世绘画派甚至中国画、西方画的画法,他也私下偷偷钻研。


但他的“好学”换来的是“有辱师门”的斥责,不久后,北斋被逐出“胜川派”。


这次被逐出师门的经历令北斋的生活重返拮据,但也令“自立门户”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要自由地画画,画任何他想画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当伯乐茑屋重三郎找上门来要与他合作的时候,北斋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不想再听从别人的吩咐作画了。


茑屋重三郎是何许人也?


他是江户时期独领风骚的大出版家,也是浮世绘的幕后操盘手。



人们常说浮世绘的创作离不开“三师”——设计原稿的“画师”、将画雕刻在木板之上的“雕师”还有涂色印刷的“折师”。


但如果没有“版元”的慧眼识珠,那么再技艺精湛的“三师”也难有作品流传于世。


这里的“版元”指的就是当时的出版商人,而茑屋重三郎就是当时众多“版元”之中最为杰出的一位,他不仅挑选作品的眼光独到,也擅长发现和培养人才。


在茑屋重三郎初见北斋之前,他早就策划出版了喜多川歌麿(后世所称“浮世绘三杰”之一)的美人画作品,令其在浮世绘界一跃成名。



北斋拒绝了这样一位大出版家伸出的橄榄枝,无异于一个刚被小公司炒鱿鱼的小职员拒绝了世界500强企业CEO发出的邀请函。


面对这样一个倔脾气的年轻画家,茑屋重三郎没有轻易放弃,他相信只需时日打磨,北斋这块璞玉势必熠熠生辉。


既然北斋拒绝了“商业合作”,那他就以朋友的名义宴请北斋,带他以喝酒的方式与喜多川歌麿见面,观察其创作。



起初北斋很看不上喜多川歌麿成日流连吉原花柳之地的行为,亲眼见他醉醺醺地狎妓作画之后更以为自己的画技绝不逊色,于是便回到陋室创作了几幅美人画呈给茑屋重三郎。


茑屋重三郎气得把画丢掉。


再精美的模仿也是仿品,他不是想让北斋去和前辈在画技上争高低,而是想要让北斋想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画画,到底要画什么。



这次争执过后,两人许久未联系。


等北斋再路过茑屋重三郎的店面,一炮走红的年轻画家东洲斋写乐的役者绘已经成为热销爆款。


东洲斋写乐的画与前辈画家们写实的保守画风截然不同,因为是自学成才,东洲斋写乐的画传神但不肖形。


他以夸张的漫画手法表现演员的形象与动态,更通过对个性的渲染表现其艺术品质、风格以及角色的内在精神。


画风独特的东洲斋写乐作品


如果说以前的役者绘是加了滤镜磨皮歌舞伎明星精修图,东洲斋写乐的画便是刻意抓取的夸张怪诞的“表情包”,怪虽怪,却也成就了他的独特风格。


北斋当然不会接受一个画“怪画”的后辈后来者居上,所以他又一次搞砸了茑屋重三郎的聚会。


在聚会上,他愤怒地质问东洲斋写乐“画的是什么东西?”,东洲斋写乐却十分平静地回答“我只是画了我眼中看到的世界”。



北斋哑口无言。


是啊,他一直想要自由地画画,但他想画的究竟是什么呢?他眼中的世界和别人眼中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呢?



情绪失控的北斋不告而别,这次他没有把自己圈在家里,而是去出走,去游历,夜晚酣睡在稻田里,清晨被海岸边的涛声唤醒。



一番磨砺过后,北斋带着已具《神奈川冲浪里》雏形的《江岛春望》回到江户。


《江岛春望》


看到这幅画,患上重病命不久矣的茑屋重三郎喜极而泣,他等得太久了,差点就等不到了,但时间终究还是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后世所称的“浮世绘三杰”有两位是他一手栽培而成,这一生也是无憾了。


然而千帆过尽,并不意味着从此之后就能一帆风顺。


江户时代晚期,德川幕府担心社会风气败坏,禁止以真人为题材的创作,亦不允许任何针砭时弊的作品出现,无论是浮世绘还是小说都受到波及。



在这样糟糕的创作环境下,北斋的旧友喜多川歌麿入狱,至交曲亭马琴(泷泽马琴)惨死,身边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冲击着向往自由的北斋但却从未动摇他继续创作的心。



这种日子也要画画吗?

这种日子才更要画。


役者绘与美人画的式微给“名所绘”(风景画)的发展带来了机遇。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问世后即名动全国,甚至造就了世界级的影响。


《富岳三十六景》


虽然画的是风景,但画中却不止有风景,《神奈川冲浪里》中乘着双桨搏击巨浪的船工不正是直面人生激流的北斋本人?


人力或有极限,勇气却无边界。



总有一天能不用听他们的,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要活着看到这一天。


北斋没能活着看到这一天,但他死去的那日,手中仍紧握着画笔。



编辑|福尔魔歌、Re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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