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薅羊毛的风还是吹到了健身房。」
继不办卡、不囤课的「穷鬼健身」之后，精打细算的年轻人们盯上了低价健身体验课。
打开团购平台，进入「运动健身」列表，价格从几十元低至9块9甚至免费的各式体验课遍布全城。
只要是新客首单，就能以极低的价格上一节团操课、拳击课，或者动静皆宜的尊巴、普拉提，甚至不乏一对一专属私教。
尽管低价体验课由来已久，也衍生出如ClassPass等专门面向运动人群的约课平台，供新用户体验尝鲜。
但眼下，越来越多体验者的目的并非货比三家，而是趋于单纯的丰富业余生活，解压娱乐。
他们将「一直在体验，从来不办卡」奉为圭臬，课后面对教练的推销不心软、不掏钱、不留恋。
「薅门永存」的另一面，是期望通过低价引流获客的场馆和教练。
越来越多只为体验而体验的会员涌入课上，不仅给原本人数有限的课堂带来了一定困扰，长期来看大大稀释了转化效果。
无奈之下，有教练默默总结了一套「真假会员」的甄别标准，也有不少场馆不得不选择关闭体验课入口，另觅他法。
在社媒上，会员与教练因为立场不同矛盾偶有爆发；而围绕体验与销售的斗智斗勇，仍在线下的健身房里持续上演。
办卡你就输了
无论是选择离家近，还是在公司楼下，健身人想保持运动习惯，总得花钱办张卡才算有了着落。
但只要长期驻扎各大团购平台，只上健身体验课，不仅能让健身支出大幅减少，还能体验到全城不同环境的场馆、不同风格的教练和不同花样的课程。
「上周六花19块9上了一节尊巴舞基础体验课，教练由浅入深带着学习每个舞步，确保每个人都能跟上节奏。」
没有多少运动基础的@心竹刚入坑体验课不久，她告诉精练GymSquare，自己之前体验过团操、拳击和攀岩，跳舞是心血来潮的选择。
「课上拍了视频还有合影，收获满满，下次准备换个场馆再体验一次。」
即使体验不错，但毫不留恋下次再换一家，和@心竹抱着同样心态的人如今遍布互联网。他们以「蹭课特种兵」「薅学家」自称，在社媒上互相交流如何花更少的钱蹭到健身课的技巧。
有网友称，自己为了薅美团新用户优惠价，把周围人手机号用了个遍，「后来前台都认识我了，但不影响核销二维码就厚着脸皮上」；
更有网友献言献计，「怎么让9.9更值？在健身房洗个澡再走。」
实际上，以「薅羊毛」的方式参与运动健身，并不需要花太多的筛选成本。
打开美团、大众点评等团购平台，周边健身房的优惠活动名目繁多，不断刷新着体验门槛。19.9体验课只是基础操作，1元月卡、0元一对一私教服务比比皆是，有的还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款。
其中，专门针对健身人群的约课平台ClassPass万馆达，新会员充30元得20个点数入坑，大部分健身房单次约课仅消耗1-5点，折合下来的价格比商家卖的单次体验卡便宜许多。
此外，上海网红健身房ChangePro开业时一度推出10天免费进场训练的活动，掀起人们蹭课热潮。而这样的方式在国外也由来已久，新西兰的廉价健身房CityFitness，就有新会员第一周免费体验的传统。
可以说，平台的优惠让利、健身房的主动邀约顺理成章给用户提供了「应薅尽薅」的方便。但真正具有挑战性的环节，其实是课后如何应对教练推销。
有半年多蹭课经验的@小鱼告诉精练GymSquare，「如果耳根子软买了私教课，他们还会再向你推销拉伸课，康复课……一次成功的薅羊毛，是先学会拒绝，再去健身房。」
她总结了自己使用过的众多婉拒话术，包括不限于自己是大学生没钱、只是出差路过、马上要出国留学等。
「只要脸皮够厚，每一次都能愉快的全身而退，接着体验下一家。」
当「薅羊毛」
成为生活方式
事实上，低价体验课并非新鲜事物，不少渴望开始健身的小白，或初次到访场馆的用户往往需要体验课，降低试错成本。
但在「薅学家」眼中，只有将「薅羊毛」发展成一种生活方式，体验课的含金量才开始上升。
@小鱼分享了她入坑「薅门」的原因是平时工作太忙，周六日约好体验课是生活里为数不多值得期待的新鲜事。
在今年夏天参加的一次0元入场参观体验课中，她前往的健身房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环境宽敞、落地窗风景绝美，「更衣室就像走进了洗浴中心，真是开了眼了」。
「当时还在小红书上约到了蹭课搭子，能互相拍拍照，交流健身经验，让我这个i人也有了一点社交活动。」
受访者供图
对于没有运动习惯的人来说，形式多样的健身体验课更像拆盲盒。
大家并不拘泥于练什么，只要能在解压、放松的同时解锁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就值得一去。
在不少约课平台上，课程丰富度远超想象，除了普拉提、Crossfit、HIIT、单车、拳击类传统的健身课程外，还有飞盘、壶铃、射箭、舞蹈、水下运动，甚至带有科技感的电脉冲体验可供选择。
不少体验者坦言，「健身房动不动就倒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是体验课最快乐」
面对越来越多用户的「薅完就跑」，真正感到为难的是推出体验活动的场馆和教练。
毕竟，推出体验课的初心是给有健身意向的用户降低试错门槛，而不是白费心思服务原本只打算走个过场的客户。
精练GymSquare在与北京某场馆教练沟通了解到，「平台带来的引流效果一般」，当下正在涌入的「薅学家」无疑雪上加霜。
在社媒上，也有教练发帖无奈表示，「以刷体验课为主的用户，甚至愿意开车两小时来蹭免费课，没办法，只能索性关了免费体验课的入口。」
为了减少无谓的付出，有不少健身教练开始互相分享鉴别经验——「课上指定要练啥，让教练教自己哪几个动作的，大概率是蹭课的。」
「问到健身需求时回答模棱两可，也不关心后续上课的价格，大概率也是。」
低价健身体验课，正在变成用户和教练斗智斗勇的修罗场。
命运馈赠的礼物
都暗中标好了价格
如果把「体验课」的本质看作是一场信任的交换，那么在商家和潜在用户眼中，无差别刷课行为无疑是对这种信任感的破坏。
但在「薅学家」看来，自己花钱买的是服务，而不是推销，既然商家推出低价课程，就要做好不是所有人都会买卡的准备。
在这场角力中，那些真的需要通过体验课来货比三家的健身人，却陷入了尴尬——
「我说回去考虑一下是真的要考虑一下，但健身教练迅速冷淡下来的态度告诉我，他把我也当成蹭课的人了。」
说到底，运动健身作为人类共同追求健康和幸福人生的存在，唯有彼此真诚才是破解之道。
从业近七年的团课教练@马老师告诉精练GymSquare，即使只有两个人约课，自己在课前都会认真准备训练计划，「只要是来上体验课的，结束之后我们肯定会礼貌询问对方以后的上课意愿，说回去考虑、货比三家，其实都能理解。」
「就算知道对方只是来体验的，但最后收到了一个好评，还是会因为自己被认可而开心的。」
「但有些会员是发过去信息后已读不回，或者已经把我删除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他补充道。
曾是「薅学家」的网友@yumi在社媒分享了自己的退坑经历，「体验课确实便宜，平均下来我都替教练不想上这个课」。
「但当时在课上，教练全程很认真地带我热身和教学，帮我指出体态问题后，还在结束时教我好几个平时用得上的训练小技巧，试过几个其他馆后还是办了她的卡。」
通过打卡不同体验课，爱上拳击的网友@邦妮则表示，「其实不停地换，也要花心力应对各种状况，你付出的注意力成本、时间成本并不低」。
比如，要想办法避开薅羊毛页面的规则：在0.01元的优惠下面往往会有自动续费连续包月条款，如果中途取消则需要补差价。
「找到自己喜欢的并坚持下去，让生活的一部分固定下来，就像在忙乱的工作中拥有一个锚点，给了我很多确定感。」
而在众多网友的分享中，终极的薅羊毛方式，莫过于把一张健身卡用到淋漓尽致——
「办了50块钱的周卡，每天上完团操课还去健身房泳池里游泳40分钟，不上课的时候洗澡都去健身房洗。」
无论是对用户还是教练来说，信任感的培养固然不是一朝一夕。但保持真诚，多一点耐心，正在让付出努力的人得到应有回报。
「体验课」的存在让场馆、用户之间保持着动态平衡的关系，而由此引发的讨论，某种程度也在让双方离互相理解更近了一步。■ GYMSQUA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