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李平湘的短小说《名气与面子》
文化
文学
2024-12-20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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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气与面子
文/李平湘
易医生是个很讲究的人，很讲究就是顾面子，凡事总要做得十全十美，这符合他行医的准则。他在栗水镇开了间私人诊所，其诊所不但在栗水镇有名，就是县里市里也有名，连带着栗水镇也出了名。当有人谈起栗水镇，一定会有人说知道知道！就是易医生诊所那个栗水镇嘛！似乎先有诊所后有镇一样。易医生诊所全称叫易医生国医诊所，说是国医，其实有中西医结合的成分。他的结合不同于其他的中西医结合，他独树一帜，是以中医为主，西医为辅的结合，但二者不融合也不渗透。他诊所的西医只管检查，治疗上纯粹是中医，什么点滴吊瓶雾化全没有。西医检查设备有磁共振，CT，B超，X光透视，心电图，以及血液各项检查等等，俨然一所二级医院的装备。这些检查设备都是当今各个医院的标配，但易医生把这些标配仅作为“望闻问切”的参考罢了。完全以拿脉、针灸、按摩等基本方法来作诊断治疗，以改善患者的整体机能和免疫功能为手段，最终以患者自身能力来攻克疾病为目的。中医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易医生深得其精华要旨，在各种疑难杂症面前他如同庖丁解牛，手到病除。 名气大，患者自然多。一般情况要排三天队才能挂上号。易医生艺高德厚，平易近人，口碑在外。有人问口碑在外外到什么程度？在挂号室里查到最远的外有海拉尔的患者，即便坐动车也要四十多个小时。信息时代多么牛B，好酒不怕巷子深，这巷子也深得有些离谱，几千公里。诊所宗旨挂在门厅正上方：远处优先，急症优先，贫富贵贱，一视同仁。这条幅真暖心，还没开始看病就好了一截。 易医生诊所门庭若市，也带活了乡邻生意。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人气。一条商业街在诊所周围应运而生，那些挂了下午号的患者中午不是要吃饭吗？周边就有多家小餐馆和风味小吃。吃了饭不还得休息，类似于旅店的钟点房紧挨着诊所扫榻以待。摩的，小三轮，出租车，网约车等黑的白的像车站码头一样一长溜的在诊所大门两侧侯着。其他的与服务行业沾边不沾边的店铺也在这里凑人气，比如副食小卖部，水果店，理发店，裁缝铺，杂货店。手机贴膜，补胎打气，修鞋配钥匙等小贩见缝插针。有市场就有管理，环卫城管税务合署在诊所一条街租了一间房办公。栗水镇的人气只怕也不过如此。 今年初，易医生退居二线，非疑难杂症不出手，日常门诊全部交给几个弟子，并告诉弟子们他不日要去上海看女儿易蓉。其实是去考查女儿的婚事，夫妇俩就一个宝贝女儿，不能让女儿因不当婚姻受到委屈。此前断断续续的听说过上海人很排外，瞧不起内地人，不免担心女儿嫁错了郎。当年高考填志愿，易医生是想让女儿继承父业报考中医学院的。女儿有自己的志向，报了财经大学，硕士毕业后在上海求职于华东银行。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春节带着男朋友回到老家，说国庆节在上海举行婚礼。女儿自己的选择，易医生夫妇没有干预，只说了一句话，终身大事要慎重，女儿说已经很慎重了，从多个上海男孩中选出来的，人品、相貌都好，家境过得去，请父母放宽心。 易蓉能在上海立足，除聪明灵俐，还有她的美丽。高中班主任说易蓉不去考电影学院是电影界的损失，她的美是天生丽质的，不须加任何修饰。这个条件走到哪都是被追逐的目标。她把追她的男生一个个排除，最后选择了家在上海奉贤区的一个男孩。 奉贤区，以前是奉贤县，虽然地属上海，却跟内地乡村没什么区别，农舍炊烟，农田藕塘，鱼池河汊，鸡鸣狗叫一样不缺。县改区后乡域才慢慢有了城市的模样，贴上了大上海的标签。村民变成了城里人，平房变成楼房，眼界慢慢高了，慢慢也有了上海人的优越感。 易医生夫妇来到准亲家中，这是一大片还建小区中的一套房，四室两厅两卫，180平，在上海能有一套这样的房子不是拆迁户就是资产大佬。准亲家在寒暄中没有探到易医生羡慕的眼神，人家很淡定，拒绝当刘姥姥，自己很失望，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一幕。 他们商谈女儿的婚事时，易医生夫妇放弃了男方送彩礼的习俗，说彩礼就是个面子，只要小俩口感情好，其他的都是浮云。准亲家却错误地理解为这是女方高攀的低姿态，对易医生夫妇明里暗里不免流露出轻蔑的言语。说话听声锣鼓听音，三两句话易医生明白了，果然他们瞧不起我们内地人。好在弟子们已经提前给师傅做好了上海之行攻略与应对之策，易医生掏出手机，当着准亲家的面打了一个电话，以杀杀准亲家的虚荣心和优越感。准亲家母听得很清楚，易医生是在订和平饭店的客房，惊愕与疑惑写满一脸，乡下人敢去和平？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的不妥，认为对方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于是客套一番说，家里有地方住何必住酒店。易医生态度坚决，不为准亲家母的虚情假意所动，一定要去和平。出门之前，易医生在女儿耳边轻声说，你的准婆婆气滞血瘀，疏泄失职，赶紧去医院看医生，当心发展成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说完两口子打车离去。 易蓉本打算只跟男朋友说说，免得准婆婆误会，既然准婆婆问起只好照直回答，我爸爸说您最近可能常失眠，有胸胁胀满、抑郁、食量减少、便秘等症状，建议去看一下中医。 准婆婆一怔，他说的有些准，但不愿承认，怕丢了面子。我没病。你爸是医生？ 准婆婆想不过是一个乡下郎中，让他碰中而已。乡下医生不就是赤脚医生，能有什么能耐。哦！原来如此。她忍住了要奚落一下易医生的想法。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国庆节。10月2号是女儿易蓉的婚礼，易医生电话告知亲家，迎亲车队请于2号上午十点到斜土路嘉惠广场A8栋8门等候。 亲家夫妇作了两种分析，一是新媳妇一家在嘉惠广场租了房子，此刻在租的房子等候迎亲。二是嘉惠广场可能是个汇合点，然后一起去附近酒店迎亲。然而，他们失算了。迎亲队伍被带到8门28层2号，易蓉在上海的娘家。 新婚第三天，易蓉应父母要求不仅要携丈夫回门，而且要请公公婆婆前来作客。一行四人来到易医生在上海的新居——嘉惠广场A8栋8门2802号，易医生这套住房装修极简清晰，宽敞开放。与亲家奉贤区的还建房相比，还建房简直就不够看。这一下轮到亲家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吃惊了。他们知道当初错看了易医生的能耐，怪不得当时看不到易医生丁点羡慕的眼神。 回门宴是在和平饭店吃的。饭后，易医生对亲家母说，亲家母我开两副中药给你调理一下要不要？ 2024.12.18于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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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湘 网名白鹤亮翅一X 1953年生，当过知青，爱好文学，曾在企业从事过文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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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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