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纳德·特朗普当选为新一任美国总统，美国的中亚外交政策预计将会受到外部因素的深刻影响。历来，中亚并非美国总统关注的重点区域。然而，地缘政治格局的变迁，特别是中国与俄罗斯的深度介入，正促使美国重新审视其对中亚的立场。特朗普政府期间通过的《2019-2025年美国中亚战略：推进主权和经济繁荣》便是这一战略转变的重要标志。那么，外部力量是如何塑造美国的中亚外交政策的呢？让我们一同回顾过往的交往实质，探讨新战略的目标，以及中亚地区所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中亚在美国外交政策中的边缘化地位
中亚在美国外交政策中边缘化的一个显著体现是，历史上从未有现任美国总统访问过该地区，也未曾与所有中亚国家领导人举行过峰会。中亚往往被其他全球性优先事务所掩盖。虽然中亚领导人曾访问美国，但并未能确保与美国总统的会面，这凸显了美国对该地区的重视程度有限。然而，2023年9月，拜登总统与中亚五国领导人共同举办了首次美国-中亚峰会，这预示着双方交往可能迎来新的转机。尽管此次峰会具有历史意义，但高层互动仍然稀缺。2024年，双方仅举行了一次外长会议，未来是否会继续举行元首级会议尚存不确定性。这表明，尽管美国对中亚的关注度可能有所提升，但中亚仍非其外交政策的核心。
美国外交政策的交易性特征
美国在中亚的外交政策历来具有交易性特征，往往受全球事件而非地区优先事项的驱动。美国介入中亚并非出于对该地区本身的重视，而是受到阿富汗局势、对中国稀土元素控制的担忧以及制衡俄罗斯历史影响力等外部因素的驱使。阿富汗的军事介入提升了中亚作为后勤枢纽和地区安全合作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此外，美国还在中亚寻找稀土金属的替代来源，以降低对中国的依赖，并通过外交和经济手段努力削弱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影响力。
《2019-2025年美国中亚战略》的出台
特朗普上一任总统期间通过的《2019-2025年美国中亚战略：推进主权和经济繁荣》标志着美国对该地区的新承诺。该战略旨在构建一个更加稳定和繁荣的中亚，使其能够根据自身条件自由地与各国伙伴追求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美国强调支持中亚国家的主权和独立，致力于增强其应对短期和长期安全威胁的能力。
该战略明确了六大总体目标：
一是支持主权和独立：通过加强外交接触和提供援助，巩固民主体制和经济繁荣，助力中亚国家发挥合作伙伴的作用。
二是减少恐怖主义威胁：与中亚国家携手合作，提升抵御极端主义意识形态的能力，防止该地区成为恐怖组织的避风港。
三是支持阿富汗的稳定：鼓励中亚国家加强与阿富汗的经济和贸易联系，为地区稳定贡献力量。
四是促进地区互联互通：推动中亚与阿富汗在能源、经济、文化、贸易和安全等领域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五是促进法治和人权：协助中亚国家制定和实施司法改革，加强公民社会建设，提高政府的响应能力。
六是促进美国投资：与中亚国家合作推进必要改革，以吸引更多外国投资，特别是来自美国企业的投资。
特朗普领导下的C5+1模式展望
该战略还强调了C5+1外交平台的重要性，该平台汇聚了中亚五国和美国的代表，旨在共同应对关切问题并促进地区对话与合作。在特朗普的领导下，C5+1模式在总统层面的前景尚不明朗。尽管战略表达了对该平台的持续支持，但实际参与程度将取决于政府的优先事项以及对俄罗斯或中国在该地区举措的回应。若美国对这些大国主导的重大项目缺乏积极回应，将可能被视为软弱，进而削弱美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
中亚将制度化权力委托给外部势力的现象
中亚地区一个独特的现象是，其制度化进程往往依赖于外部力量。中亚国家越来越多地允许美国和中国等外部国家指导其制度框架的建设。这引发了人们对该地区自主性和地区一体化长期影响的担忧。这一现象的背后原因包括地区内部一体化进程缓慢，各国往往仅在危机时刻才选择联合行动，而在稳定时期则更倾向于发展双边关系。这种零散的合作为外部大国引入自身合作模式提供了契机。
外部势力的强势介入显而易见，中亚地区对外部力量参与制定地区议程持开放态度。B5+1商务论坛和中国-中亚秘书处等机构便是这一趋势的例证。此外，与欧盟或东盟等区域组织不同，中亚地区缺乏一个中央协调机构来统筹政策制定和执行。这使得中亚更加依赖外部机构来协调政策方向，进而为外部参与者影响该地区的制度进程提供了便利。
对地区一体化的深远影响
将制度化工作交由外部力量来承担，对中亚一体化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从不利的一面看，依赖外部力量可能会使其对地区事务的影响力日益增大，从而有可能让中亚国家的自身利益受到忽视。与强大的外部势力打交道，会使得在平衡地区优先事项与这些大国利益之间变得更为错综复杂。同时，合作的可持续性也变得充满变数，因为外部势力政治局势的变化可能会影响到合作机制的连续性和实际成效。
然而，从积极的一面来看，外部势力为定期峰会与对话的举办提供了便利，为探讨地区问题搭建了平台。诸如C5+1等机制的支持，有助于推动本地区的长期目标和项目。那些旨在促进文化和教育交流的举措，也增进了中亚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友谊。与外部势力的积极互动，促使地区各国在一定程度上协调行动，从而增强了地区的团结与凝聚力。
中美两国截然不同的战略取向
美国和中国在中亚的战略布局各有侧重。中国侧重于经济一体化、基础设施建设，并通过“一带一路”倡议（BRI）等举措，与中亚国家建立紧密的经济依赖关系。其重点在于建设基础设施、加强贸易互联互通以及确保资源供应。中国致力于在政府层面将与中亚地区的合作制度化，中国-中亚秘书处的设立便是明证。
相比之下，美国则更加注重安全合作、民主改革以及建立抵御外部干扰的能力。美国的战略包括通过B5+1商业论坛和C5+1外交平台等渠道，与民间社会和商界建立联系。这反映出美国正转向支持地区经济一体化、促进美国私营部门的贸易和投资，并鼓励中亚国家进行吸引外资的改革。
特朗普与拜登政府政策的鲜明对比
在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的中亚政策显得更为务实、商业导向，对民主改革和人权的强调相对较少。其重点在于对抗中国的影响，并推动经济贸易关系的发展。美国《2019-2025年中亚战略》就强调了经济参与、支持主权以及减少恐怖主义威胁，这与其实用的交易型方法相契合。
而拜登政府则加强了高层外交接触，将民主改革、社会公正以及对抗俄罗斯和中国的影响置于更加突出的位置。首次主办总统级别的C5+1会议，彰显了其对中亚地区的新承诺。政府的工作重心在于加强外交联络、支持地区安全、促进民主治理，并承诺为经济复兴计划提供更多资金支持。
特朗普再次当选的潜在影响分析
随着唐纳德·特朗普再次当选美国总统，美国在中亚的外交政策将继续受到外部因素的深刻影响。美国政府对中国的强硬立场，包括实施更为严厉的关税政策和追求经济脱钩，直接波及中亚地区，因为中国在该地区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特朗普政府的重点是通过推动替代基础设施项目，以及减少对中国投资的依赖，来削弱中国的影响力。此外，特朗普还加大了对中国的贸易和军事施压，并与其他亚洲国家发展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同时坚持对台湾的支持。然而，由于资源有限，美国正更加聚焦于加强其在亚洲各地的军事存在。
在俄罗斯方面，特朗普可能采取的更为包容的立场改变了中亚地区的动态。俄罗斯在中亚一直保持着深厚的历史影响力。他试图减少对乌克兰的支持，并鼓励欧洲盟国承担更多责任，以期实现更有利于俄罗斯的和平进程。这种做法导致美国减少了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进而影响了地区力量的平衡。
在北约和欧盟方面，特朗普已着手减少对这些机构的支持，要求成员国增加财政贡献。他甚至再次威胁要限制美国对北约的贡献或从某些北约国家撤军。这种做法对欧洲安全乃至中亚地区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在中东地区，特朗普继续坚定支持以色列，并在巴勒斯坦问题上采取亲以色列的立场。他还恢复了对伊朗的严厉制裁，以维持美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这些行动不仅影响了地区稳定，还对与伊朗有经济往来的中亚国家造成了冲击。
在非洲和南美洲方面，特朗普减少了对这些地区的援助和关注度，使它们逐渐淡出美国的战略视野。随着中国在非洲和拉丁美洲经济影响力的不断攀升，特朗普采取了更为谨慎的政策立场。这间接影响了与中亚相关的全球经济动态。
在移民和安全领域，特朗普加强了墨西哥边境的管控措施，并制定了限制中美洲移民的政策。在国内层面，他也实施了更为严格的移民政策，提高了移民美国的门槛。
中亚面临的挑战与机遇并存
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格局对中亚地区既带来了挑战也孕育了机遇。平衡与大国之间的关系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在与美国和中国的交往中，中亚国家需要在维护自身主权和地区优先事项的同时，妥善应对相互竞争的利益诉求。加强内部团结和促进地区合作是提升自主性的关键所在。建立一个中央协调机构或借鉴东盟等模式，有助于减少在制度化方面对外部势力的依赖。
经济发展仍然是中亚地区的优先任务。利用外部投资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和经济增长是有益的举措，但中亚国家需要确保这种参与不会损害其长远利益或导致不可持续的依赖。美国《2019-2025年中亚战略》强调促进美国投资和发展，旨在创造一个透明、开放且对美国企业具有吸引力的良好环境。这种对经济改革和吸引外资的重视，将有助于中亚国家增强经济实力并减少对单一外部势力的依赖。
结论
在特朗普的领导下，美国的中亚外交政策深受外部因素及针对中国和俄罗斯的战略考量影响。美国《2019-2025年中亚战略》的出台，标志着美国与中亚地区重新建立了联系，尽管这种联系仍带有交易性质。中亚国家正面临如何在追求更大地区自治与一体化的同时，妥善应对这些外部影响的挑战。
对于中亚地区而言，平衡与大国的关系以及促进内部团结，对于其未来的稳定与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在外部大国持续塑造中亚体制格局的背景下，该地区各国必须深刻认识到维护自身利益的重要性。通过加强内部合作机制，并根据自身实际情况与外部参与者进行交往，中亚国家有望朝着更加自主与一体化的未来迈进，不再受制于强大外部参与者的议程安排。美国战略所强调的支持主权、减少威胁以及促进经济繁荣，为中亚地区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清晰框架。若能有效实施，这一战略不仅将对中亚地区的发展产生积极影响，同时也将符合美国的战略利益。
原作者：埃尔达尼兹·古赛诺夫（Eldaniz Gusseinov），Daryo网站专栏作家，现任伊斯坦布尔伊本-哈勒敦大学海达尔-阿利耶夫欧亚研究中心非驻地研究员。
编译自：Daryo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