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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艺术历史悠久，可上溯到南北朝时期的“代面”，脸谱的发展和我国传统戏曲的发展紧密相连，其中尤以京剧脸谱的发展极具代表性。彩塑京剧脸谱工艺是具有浓郁京味儿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2009年“彩塑京剧脸谱”被列入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项艺术来自民间，以京剧舞台脸谱为源，结合了泥塑、彩绘等传统工艺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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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彩塑京剧脸谱传承人赵楠的工作室，进门迎面看到墙上依次挂着钱派、金派、郝派、侯派、裘派、袁派为主的京剧脸谱流派。其中，钱派是清末民初著名的京剧净角（武净）演员钱金福创立的京剧净行流派，当年钱派的勾脸以及脸谱艺术曾被评为“天下一品”。现代也有“……笔法精炼，造型生动，自成一派”“干净光彩，也为一绝”“为人啧啧称道，画出性格，自称‘钱派脸谱’”这样的高度评价。当时，同行亦皆钦重他的艺术，谭鑫培、杨小楼都倚重钱金福如左右手，尤其是杨小楼的拿手戏，都经钱金福指点，而杨小楼勾脸也一贯向钱金福请教。
赵楠
百年过去，作为钱派脸谱第四代传人，赵楠的彩塑脸谱技艺本领是和父亲赵永岐学习的。“我干这行没有正式的开始时间，幼儿园开始捏泥坯，我爷爷主要负责捏泥坯，他眼神不好，我是陪他捏，他糊弄小孩儿玩儿，但是这个熟能生巧，捏着捏着我捏得就合格了。小学开始画，演《还珠格格》的时候二三年级，别人吃完饭一边画一边看电视，我要没作业光看电视也觉得闲，就跟着画。开始是别人勾好框我填填颜色，慢慢手腕子有劲儿就开始勾框……高中毕业第一件事儿我妈就让我学开车，给家里送货。”
黄陶泥猴子脸谱陶瓷花瓶
听赵楠讲自己的成长故事，似乎是很常见的传统文化传承者的历程，离不开从小家庭生活的耳濡目染。幼儿园的时候赵楠就会帮忙烫京剧盔头胡须、吹绒球，家里的平房烧着煤炉，壶坐在煤炉上，她用蒸汽熏绒球。“就这样从小到大、慢慢地把一道一道工序都学到手，你天天看你也看会了。”
脸谱灯像 京剧脸谱创意灯
不过，长大后的赵楠有些“反骨”，也许认为自己大学时太“惨”，“一放假我就发愁，不是帮家里送货，就是帮家里看庙会”，父亲说你可以出去看看，即便赵楠的师爷是我国著名生理学专家、京剧界“通天教主”刘曾复，也没能拦住她想去闯荡游历的“野心”。赵楠大学学的是英美文学专业，“我觉得学什么都不一定能出差，英语专业一定能，我想出去”。一开始，赵楠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在公司工作，比给家里开车天天送货可轻松多了”。
生理学家、京剧学者 刘曾复
但是，2012年师爷刘曾复和爷爷先后离世，看到师爷曾高价求得的画稿资料或辛辛苦苦几天才画出来一张的手稿被卖到潘家园的旧书摊甚至丢失，赵楠感到非常难过，父亲也对她说：“如果你不回来做，咱家的这些以后也就成了垃圾。”此时赵楠已经结婚生子，兜兜转转，终究抵抗不了内心血脉的“觉醒”，选择全身心接手彩塑京剧脸谱制作技艺的传承。
赵楠
真正回归投入到彩塑京剧脸谱传承，赵楠却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家原来生意还好，1995年我爸注册了生产脸谱的企业北京兴鑫工艺品厂，大家都觉得画脸谱可能挺苦的，应该是一个老头儿坐小桌那画脸谱的样子，印象中的市井文化。”赵楠想让彩塑京剧脸谱在艺术领域能够更上一个台阶，改变人们的刻板印象。“可以不那么民俗，更符合现代艺术风格。”
眉飞色舞 京剧脸谱眉毛创意杯子组合
既然正式接手，赵楠也就对父亲的作品不客气地审视起来，父亲赵永岐的脸谱作品有着浓郁的京味儿，通常被茶馆、戏院等场所购买作装饰，赵楠边介绍边展示了父亲的一些作品，“我父亲那辈儿做的都是传统脸谱作品，大家在外面看到的基本都是这种，一板一眼，设计相对传统化。”不破不立，既然想让彩塑京剧脸谱在传统之外走出不一样的道路，赵楠就大胆加入更多自己的想法进行再创作。“无论是脸谱、盔头，摆在家里都有点京戏味。我希望作品放在家里不突兀，而且会让人觉得你家很时尚。”赵楠更为注重色彩的搭配，她还赋予了一系列作品近两年流行的多巴胺配色，作品颇具现代感，“我起名叫中式多巴胺”。
月下逢 贵妃冠创意果盘
和赵楠的约见颇为迅速，取得联系的当日就约好次日一早见面，赵楠平时是大忙人，有了小半天时间赶紧见缝插针接受采访。除了参与各类文化活动、艺术展览、媒体采访等，创作还是第一位的。如今，赵楠在景德镇开了个人工作室，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会在江西景德镇。另外还要给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上课，持续五个星期共128个小时的专业课，每次上课都要持续一天八个小时。
收藏京剧人物彩塑
赵楠格外重视这个工作，虽然这也是一个大型体力活和脑力风暴，还要随时随地准备回答学生抛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很享受这个过程。2024年农历龙年，正是与学生一起，赵楠创作出了卡通小龙“轰隆隆”。小龙的形象参考舞台上降龙罗汉手持的龙形象，是由树脂材质和陶瓷材质制作而成，格外讨人喜爱。在赵楠看来，她为年轻的00后学生讲授这些传统技艺，而年轻人同时也在源源不断地给她带来灵感，促使她不停学习。
卡通小龙“轰隆隆”
创作理念上，赵楠承认自己与父亲的分歧不小，但是既然她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按自己的想法坚定走下去。赵楠将作品与文化创意进行结合，通过设计手段将京剧脸谱的元素呈现于作品上，比如将武财神关公的眼睛单独提炼绘制在茶杯上，茶杯取名“财神看好你”，哪里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好彩头呢？
财神看好你—关羽脸谱主人小瓷杯
同样，京剧脸谱的眉毛特点被运用到“眉飞色舞”这一系列的设计上，产品名字源于京剧演员用水纱将眼尾吊起，而产品中杯子的独特设计之处在于在截取色彩艳丽的眉毛部分基础上，根据杯子360度杯身进行再创作，让图案连续不断升腾向上，展示京剧艺术的动感与色彩美学。
眉飞色舞系列两才盖碗—赵匡胤火龙吐珠款
而“时来运转五路财神”手绘陶瓷盘的视觉更为现代，“我以毕加索的作品为灵感，希望做一个大家都能理解的作品”。赵楠受到毕加索作品的启发，将五个财神脸谱的黑色眼睛部分单独提取出来，再链接形成轮回，寓意着五路财神迎福纳祥——五路财神看好你。
时来运转五路财神系列陶瓷咖啡杯、陶瓷盘
今年6月，由北京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主办的“魅力北京”文化交流活动亮相澳大利亚“活力悉尼”灯光音乐节，京剧脸谱绘制技艺成为了这次活动唯一受邀参访的非遗项目。而赵楠带去的京剧主题日用陶瓷创意家居系列产品——“眉飞色舞”“时来运转”京剧脸谱主题系列文创产品，引起很大反响和关注，她希望产品设计得到东西方理解的想法和努力获得了印证。
时来运转五路财神系列
不管是来自大学生的喜爱，还是国际文化交流平台的认可，似乎都足以证明赵楠创作的“艺术魅力”不凡。赵楠认为，不管男女老少，还是中国外国，想让更多人认可和喜爱中国脸谱彩绘艺术，她的路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很长得路，而她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创作，用自己的作品说话。
OK!
是什么契机让你选择回来接班儿？
因为没有接班人，还是得找人接班儿。2012年我的师爷去世，后面爷爷去世，他们都是干这行的，尤其我师爷的去世给我带来冲击比较大，他画的脸谱不是送给朋友了、就是送给徒弟了，要不然有些东西后来就会处理处理在琉璃厂卖了。有的东西我师爷当年收来都挺贵的，吭哧吭哧辛苦好几天自己才能画出一张画稿，最后都没什么了。我爸觉得挺寒心的，他如果我要不干的话，我家这堆也就成“垃圾”了，我想想也是这样，那要不然回来试试吧。
赵楠
OK!
怎么总结自己的艺术风格或者是设计方向？
现在重点在于作品的创新，要找到独特的地方，经常有别人问我你想做出什么样特色呀？其实从2017年开始，我就开始摸索不一样的方向，也去很多艺术学院进修学习，清华美院、央美都去过，包括现在北京电影学院教人物化妆，在这个过程中我把美术史进行了整理，学了美术史之后对于艺术家的理解相比之前就更深刻了。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艺术流派，不是完全沿袭，而是走出一条现代艺术，能融入到国际交流，更适合现代环境，所以话说回来我就没那么传统。
赵楠
赵楠
OK!
您也在北京电影学院授课，是不是会经常接到学生提出了的问题？
我不怕被提问，我怕的是自己不提升，希望在年轻的时候多一些思考，多被别人提问。创作最怕的是处在固步自封的状态，不进步。我希望每年回过头来看会很多新作，有争议也不怕吧，做作品哪有没争议的？创新就会有争议，所以还是怕没灵感，什么都做不出来，这是很恐怖的。
赵楠
OK!
一般从哪儿寻找创作灵感？
灵感就是在不断学习中。比如去年我去央美研修班学了一学期视觉传达，晚上三个小时的课，我的新作品就会融入视觉传达的概念，包括现代艺术的解构手法都运用了。
赵楠
眉飞色舞系列
OK!
接下来规划是什么？
瓷器作品现在是重点，品类很多。我的要求就是每年出新，以瓷器作为重点载体。因为它首先还是泥彩塑，但是烧过后变得更好保存了，以这样的载体去参加国际展览和赛事会更方便，另外不可否认国外对于瓷器还是比较认可。
赵楠
OK!
怎么理解时尚行业和非遗的结合？
我涉足时尚领域挺早，也经常考虑这个问题。2018年我就接到过品牌的委托，根据法国国旗的颜色给齐达内设计了脸谱，包括现在我们的茶具做得不就是还挺时尚？我需要作品一看就知道是当代的东西，也一直都在考虑让它怎么才能更时尚。我自己也接触了时装设计的跨界，也做过脸谱风格的胸针，但是这两年思考下应该更为脚踏实地、更专注地做脸谱相关产品。
赵楠
福星脸谱高白泥手绘酒壶
采访＆撰文
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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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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