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帧点燃仙气，古代也有“真香警告”？

一炷香，一盏茶，外界的纷扰就这样被隔绝开来。舒香门第香业集团北京文化中心不大的厅室似乎有什么魔力，让人一踏进其中，心就不免跟着静下来。

《香乘·卷十三·香绪余》（2014）中记载了“香”字义：“香”字初见于商代时期的甲骨文，古字形上半部分表示谷物成熟后散落的许多谷粒，下半部分表示盛放粮食所用的器皿，合起来意为农作物成熟后散发出的香味、香气。故“香”的本义指谷类散发出的好闻气味，后泛指芳香。中国香文化历史久远，有学者认为“神农尝百草”中，“百草”中便有香草。在《诗经》《尚书》中也有对于泽兰、桂、蕙草等香木香草记载。中国人最初香熏用来供奉神明，袅袅烟雾寄托古人对天神的遐想；而后以汤沐香，净身与净手是上层贵族普遍的生活方式。汉魏六朝流行道家学说，熏香文化大行其道，繁衍出覆手香赛之类的物品。有宋一代中土香风更盛，用香不仅成为士大夫阶层“四般闲事”之首，所谓“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戾家”（南宋吴自牧《梦粱录》），皇室亦好此风尚，君王后妃皆擅合香。寻常百姓跟随着“流行趋势”，生活中也处处充满香事。脱离门第限制，香成为真实的民间日常。这缕香气上达庙堂、下至百姓，成为古代中国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遗憾的是，鸦片战争后，清政府对包括香料贸易管控在内的贸易主权逐步丧失。18世纪中期以后，中国主要进出口商品构成发生重大变化，香料不再受到关注。同时，在丧权辱国危机下，曾是香料贸易发展与香料文化传承重要推动力量的皇室贵族、士大夫文人阶层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在根底产生质疑。在随后大兴西学的洪流中，中国传统香文化也湮没了。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重建中国香学、恢复中国香道、还原传统香生活、践行传统香药观成为一种需求；另外，繁忙浮躁的社会环境下，现代都市人都承载了过多压力，长期处于身体疲惫、精神困倦的亚健康状态。中国的传统香道文化作为一种以“香”为媒来进行的文化活动，焚香过程可以营造“清、净、雅”的氛围，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状态，“香”气还具祛秽疗疾、提神醒脑的功效，香道文化的“正能量”也可以帮助调节人的心态。

如果说，中国传统香文化的复苏是一种历史必然趋势，那么戴莉这样的传统香推广者的出现却更像无心插柳的奇妙际遇。“我第一次认识香，是一种精神的震撼”戴莉，舒香门第香业集团执行董事、文化运营总监，海南国香香学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从2012年接触“香”，她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12年。推广香文化、让更多人认识到香的美好，客观来说并非易事，甚至有点从零到一的意味，但她说：“没有困难，满满全是欢喜。”谈及与香结缘的往事，戴莉坦然那时自己是个对香一窍不通的小白，朋友处偶然听到“白奇楠”这个名字。她很疑惑，一块木头为什么这么贵？又如此让人珍而重之？朋友见她好奇，便叫她来闻闻、感受一下。“我一下子感觉香气穿透了毛孔。”戴莉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像被击中了一样，白奇楠不仅直接让她感受到香气带给人的巨大冲击力，也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

彼时戴莉正准备创业，这缕“直击灵魂”的香气勾起了她的回忆。受母亲影响，戴莉自幼对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即使当时看起来有那么点“不合时宜”。从对香毫无了解的小白，到对香了如指掌的“香主”，称谓的变化背后是多年的学习与积累。戴莉说当自己决定以香为事业后，首先就是四处走访名师，她如同海绵一样，去接纳吸收各种各样的知识，而这个过程中，她对香也有了不同的看法。“日本香道是很主要的流派，很多台湾的老师学习了日本流派后来教我们，但我总觉得心里有一点不太舒服。”日本香道很好，但那是日本人在千年前学习古代中国香道并将其本土化的产物，这让戴莉很难过，“为什么不从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中去寻香呢？” 

香的故事、香的历史，就在一本本典籍之中。戴莉与同伴们根据《香乘》《香识》等书籍去还原其中的古方。除了复原传统香方外，戴莉也会根据香料配伍自创香方，这些年她做过的香方已有上百个，目前还在做的有约20几个。戴莉介绍了一款正在做的“四季香”，是以四种四季香花为主料搭配其他香材制成，“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莲花，秋天的菊花和冬天的腊梅，四种香花晒干，再配上五月份采的菩提花和其他香料制成四季香”。戴莉提到的菩提花来自园区内一株老菩提树，北京并不是适合菩提生长的城市，这株菩提树却异常繁茂，每年春天都会开花，待花落枝头，便化作香料，以另一种形式存于世间。这样的轮回与香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焚香、闻香的过程中领悟生命轮回的意义，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力量，迸发对生命和自然的崇敬、热爱之情。

如今，戴莉还是选择坚持手工制香。采集原料、清洗晒干、碾碎入料等，这个过程更像是放松方式，或者说与自我对话的过程，“很多问题的答案都在香气里”。一个人心境如何，香气会直接反映出来。戴莉指着桌子上静静燃着的线香说，如果心思烦乱，香烟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直直如一根线一样向上飘，“它会很乱，四处飘散，心境是怎么样的，骗得了人却骗不了香”。戴莉认为，香道可以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不应该以年龄去划分受众，香是包容的，无论什么年龄都可以在香气中寻得治愈”。

和西方香氛不同，中国传统香不止是香氛，它既包括药香同源的中医思想，也是中国古代哲学的具象体现。当下困扰年轻人的问题，可以从这缕香气中寻得答案。社交网络流行的“能量缺失”，其实就是内心不够丰盈的表现，讲得更直白些就是内心力量不够强大，需要从外界“汲取能量”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内心不够强大而思虑太多，所以不能坚定。香，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功效，人长时间处于这种气息场中会渐渐安静。在从动到静的过程中，心中庞杂的念头慢慢被抽离，“内心富足丰盈了，当然就愿意给予，看待问题甚至看世界的视角就会不同，很多过去觉得痛苦的问题和关系，也会迎刃而解”。香道文化是一种精神生活的良师益友，也是儒释道精神的体现，儒家在养生中提倡“修身、复礼、行仁”；佛家提倡“持戒清净、衣食具足、闲居静处”；道家主张“清静无为、返璞归真、顺应自然”。

制香之外，戴莉也在努力推广香道文化与仪轨。宋代七雅盛行，琴、香、书、花、茶、诗、礼七件雅事汇集被称为“香席雅集”。雅集定期举办，每次都有不同主题。“大汉行香礼仪仪轨”，是皇家古法香道的一种，通过仪轨，戴莉和同事们将汉朝皇家礼仪再度呈现。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认为传统香曲高寡和，需要一定门槛才能理解，而且不具备“当下性”，实际就是年轻人对传统香兴趣不大。戴莉的观点反而更乐观，她们经常组织活动，香牌制作就会吸引很多年轻人，“20个名额一下就满了，甚至有很多年轻人站在外面看，虽然不能亲手做，但他们想感受这种氛围”。

“香也好，传统文化也罢，大家不要去预设一个框架框柱它，它可以是任何形式，它也绝对是属于当下的。”在戴莉看来，香可以是知识，可以是历史，可以是哲学，也可以是生活方式。这一点从戴莉的产品思路上就有最直观的体现，比如茶叶、护肤品这类与日常生活关联度更高的产品，不仅有线香、塔香、盘香等香制品，还有首饰，特别是耳饰，小小的一个，既有现代的设计感，也有悠悠古韵。“耳畔留香，本身也是一种生活中的雅。”

随着对香文化越发的了解，戴莉渐渐觉得，香是手段、是形式，最终的目的是开启人“心香”。香道从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而来，也确实需要一定门槛能理解。但它本身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虽然懂得的人获得颇多，而不懂的人也不会一无所获。“来参加制作香牌的年轻人都是很懂香的吗？肯定不是。可能对他们来说，就是这个活动挺特别，别的地方很少见，还能有个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留下而已，这也是一种收获。”从2012年懵懂地踏入香之一道至今，戴莉做到了择一事，她希望自己能够终一生。她有两个目标，一是让心香一脉传承下去，二是让更多人用得起好香。“只有让更多人用得起好香，让真正的好香去滋养更多的人，他才能品悟，心香一脉自然也就有契机去影响、去传承。”相信涉过千年历史之河的中国香文化，自当以其灵妙的智慧再向世人展示迷人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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