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拉克飞叙利亚
在伊拉克玩了半个月后,我定了2024年5月24号从伊拉克北部埃尔比勒直飞叙利亚北部最大城市阿勒颇的航班。但是航班一再被延迟到26号,我问了售票员,是不是因为伊朗和以色列的原因,他说不是,只是机场那两天被征用,我只好选择继续等。
延迟2天的航班终于在5月26号晚上顺利起飞,不到2小时的飞行,不知道为什么,耳膜痛了很久,开始自己听不到声音,甚至感觉缺氧,所幸在我坚持到喊空姐之前,飞机终于落地了!
这条航线,要不是有驴友走在前面,我根本不知道还可以从埃尔比勒飞阿勒颇。
后来才知道,因为内战,阿勒颇国际机场的民用航班在2020年才恢复,2023年10月以色列空袭阿勒颇国际机场,机场再次瘫痪。
战争之下,机场的命运由炮弹主宰。现在很少有游客来叙利亚,我入境秒过,签证官热情的说,欢迎来到叙利亚。机场大厅挂了几幅叙利亚最有代表的世界遗产。内战前,旅游业是叙利亚经济支柱产业之一。每年能接待游客约850万次,大部分游客来自欧美发达国家。如今看到游客,签证官都很兴奋,估计能数得清。
阿勒颇百年旅店
在来叙利亚之前,就跟来过叙利亚的驴友了解到阿勒颇有家百年旅店,一个人住一晚不到40元人民币,还算干净。晚上11点多,从机场打个车直奔旅店,城里街道昏暗,只有一些微弱的灯光,阿勒颇城是有黑夜的,此刻城市已经入睡。旅店也是昏暗的,只留了门口和前台一展灯。因为太晚,前台小哥让我先入住,他告诉我这里一天只供电4小时,吓得我当晚赶紧把两个手机和充电宝充满。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清旅店面貌,旅店保持了一百多年前的布局,老板只是刷新了色彩,简单装修客厅。客厅吊灯都很复古,二楼铁栏挂了很多盆绿植,给老店注入了一些生命力。地下瓷砖和楼梯,楼梯的铁拦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楼梯最明显,已经被踩得有一块深深的踏印,房间靠路边外层的阳台和木质门窗也都是以前的样子,从外面能看到阳台墙漆已经发黑,有的已经成块成块脱落。
我很喜欢我的房间,虽然在最角落,但是有三扇窗口两扇门,通风通光,满足我对房间的基本要求。我最喜欢推开玻璃门窗外掉漆的木门木窗,咯吱咯吱的声音,瞬间回到一百多年前。但是走到阳台,看到周围都是被炸毁的楼层,破破碎碎,有种不在人间的错觉。右边的房子正在重建,工人看到我热情的打招呼。前台说,这家旅店也一样在战争中受损,只是老板已经花钱修复。
阿勒颇老城 废墟下的生活
我的旅店,位置很好,就在老城最中心。一出大门往北就是标志性钟楼,钟楼附近的希尔顿大酒店特别显眼,因为这座酒店是目光所及之处最新最完好的建筑。钟楼周围的建筑都很老旧,叙利亚本地老建筑、18世纪的法式建筑,往巷子里深入,还能看到12-16世纪的教堂、清真寺、学校……
走在这里,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所有的老房子都带有岁月的痕迹,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自然老化,自然脱落,没有被翻新,我觉得很难得。我想到我在阿塞拜疆巴库,本地朋友带我找那些没有被翻新过的老房子,它们隐藏在巷子里。而在阿勒颇老城,全是这样的老房子。
后来问前台小哥,他说之前有人提出翻新,但是政府不允许任何人私自改造或翻新老城的建筑。
可惜,阿勒颇老城躲过了翻新、整改、甚至拆迁,却没能躲过毁灭性的战争。
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2012-2016年,叙利亚政府军和反动派在阿勒颇就整整打了4年多。
曾经阿勒颇是东地中海地区和威尼斯商人的重要工业贸易中心,如今一片废墟。曾经一个人就能养活整个家庭,现在需要家里每个人(包括儿童)工作,才能活下去。曾经普通人收入算中等的国家,现在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才人民币两三百元,跟非洲穷国差不多。
当我走到老城的市场,看到周围全是被炸毁的建筑,里面空空荡荡,墙上满是弹孔,没有办法不悲痛。而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声吆喝的菜贩,时不时给生菜洒点水;推着车不停流动的香料小哥,正在把土豆认真堆起来的大叔,上来热情跟我打招呼的小孩,还有穿梭在路中间的破旧二手面包车,尘土飞扬,这场景又是如此充满生活气息。
整个市场上最抢眼的还是地上一大堆大马士革玫瑰花,那扑鼻而来的香味,让我忍不住走上前。卖玫瑰花的男孩,看我拍照,笑的很开心。
当我在悲痛时,他们早已继续生活。不然,能怎么样呢?终究要自己站起来,用力活着。废墟下没有毁掉的一楼,人们依旧开着商铺。在阿勒颇,走到哪都能看到这样的画面,楼顶被炸毁,墙面玻璃窗破碎,只要房子没有完全坍塌,一楼就有人生活。
我经过一栋已经面目全非,墙上满是弹孔的危房,我停下想拍门牌号,让我震惊的是,里面居然传来敲打铜器的声音,原来地下室,还有人住。我走进去地下室,看到墙上挂满锅碗盆,一个戴着时尚黑镜框的老爷爷在专注的修理坏的厨房用具。我跟他打招呼,在征得他同意后,我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走到城中心的一条街道,两旁的建筑全是废墟,只剩下道路在运转,时不时穿过一辆苏联时代的老爷车,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冷冷清清,只遇到一个驼背的老爷爷扛着一大布袋,不知道装的啥,吃力的走着。他经过我,我跟他打招呼,他艰难的抬起头,对我微笑,和蔼慈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心酸,他应该有80多岁了吧。
我走到一座古城墙,那里附近的居民房几乎全部被炸毁,古老清真寺,只剩下一个布满弹孔的外墙,路上堆满大石块,当地人把石块推到路旁边,清理出了一条路。两个男人坐在一栋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房子门前的木凳休息。
有两栋完好的房子在这废墟间异常显眼,一栋门窗颜色搭配很好看,另一栋房门前有一颗非常漂亮的树,叶子的颜色远看像梨花,花开如瀑。这是废墟下,我看到最美的一幕。花已重开,房子的主人在破碎中重生。
↑被炸毁的阿勒颇大清真寺
阿勒颇城堡 世界最古老最大的城堡之一
阿勒颇城堡是一座大型中世纪城堡,位于阿勒颇古城中心,俯瞰全城,是世界上数一数二最古老、最巨大的城堡。原址遗迹可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左右的古神庙,此后许多文明包括希腊、罗马、阿尤布王朝和马穆鲁克都曾占领该地。现今城堡面貌一般认为是起源自阿尤布王朝。阿勒颇城堡作为老城的一部分已被列为世界遗产。
内战爆发后,叙利亚政府军一度将阿勒颇城堡作为军事阵地,城堡被迫关闭。局势趋于平稳时,2017年开放,2023年2月土叙大地震,城堡遭到破坏,再次关闭,直到今年2月才开放。
在阿勒颇城堡,可以俯瞰整个阿勒颇城,一眼可以看到那些被炸毁的房子,我们叫房子,他们叫家园。战争毁了他们的家园,毁了一切。
常年战争,制裁,疫情,大地震,让水深火热的叙利亚人生存更加艰难,人民在废墟里拼命活着!只能想办法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叙利亚人顽强的生命力和城堡一样,历经摧残磨难,却又一次次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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