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农的怪画与怪话

文化   2025-01-04 21:19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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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AI书画谱(小红书

来源 l 北青艺评
作者 l 罗元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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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农(1687—1763),清朝人,扬州八怪之首。何怪之有?先从一幅自画像谈起。
    
这幅自画像画于金农73岁,此时已是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勾勒了自己衰颓的形象:醒目的秃头,脑后细发结成一束,细眼长髯,素然衣衫,红鞋微露,执杖而行。

    
画旁是金农长题,谈及前代画家画像传神,而自画像者甚少,他画下此像本意是为了送给多年好友丁敬,此中一句:“隐君不见余近五载矣,能不思之乎!他日归江上,与隐君杖履相接,高吟揽胜,吾衰容尚不失山林气象也。”此题款读之令人动容,烟云过往矣,金农不管经历了什么,就算已经古稀之年,也唯有惦念着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相差九岁的老友,仍然在意自己在朋友心中不失却自由的山林之气,不要变成一个被世俗所染油腻的俗人。在没有照片、没有微信的时代里,金农带着对友人的思念,画下这张自画像,就是想让老友看看他那时的容貌身影。
    
古人自画像者甚少,而金农一生为自己画像数次,堪比伦勃朗。从四十多岁到七十多岁,金农把自己画入画中,这是他自我认知的流露,当自我跳脱出正统山水,表达于日常景物之时,人关注了自我,表达了自我,怪也是我,与你何干?
    
金农认为自己是有山林气象的人,山林自由之野,回归自然纯真,这是他珍视的品质,也是他自诩与官者不同的地方。金农并非不想为官,也曾想以自己的才华成为经世致用之材,报效国家,实现人生价值。然命运弄人,五十多岁的金农博学鸿词科落榜后,终于认清人生现实,不再抱为官之想,从此在扬州卖画为生。如今看来,山林气的金农,确实难以适应变幻莫测的官场,倒确是绘画更符合他的心性,三百年后画名犹在,这或许是仕途失意的金农难以想到的结果。

    
彼时的扬州,正是最繁华的时候,富有的盐商吃饱喝足后,也需要丰富的文化产品,尤其是字画收藏,他们有不同于官员的品位,这给画家们带来了更宽松的创作环境,一时扬州聚集了许多自由画家。金农以诗才、个性极强的书法和绘画,凸显于这些画家之中,成为扬州八怪之首。
    
金农原不太画画,但一直对书法颇有研究,他嗜好金石碑版,把金石趣味融入书法中,自创出“漆书”,仿佛用油漆刷子刷出来的字,远观颇有冲击力,近看又笔画沉静,不浮夸而耐人回味。金农就用作诗的思想和拿笔写字的手画画,出手便有趣味。这个趣味就是不专业的画技、深厚的书法功力和文化品位,以及一颗赤诚真心碰撞出的火花,风格只此一人,无人可取代。

    
金农的画怪,怪在他用之前没有人用过的笔法,画没有人画过的图画。这幅《月华图》,是金农画于75岁之时,画面中只有一轮散发光芒的圆月,让人感到月光充满了整幅画面,月中渲染出了两块阴影,似乎是写实,又似乎已经超越了现实,有了梦幻的色彩。从古至今,只有金农一人如此画月,如今看此画,依然觉得它充满了现代感,难以想象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所画,它超然独立于当时的书画系统之外。中国绘画从元至明再到清,逐渐演变出了一套内在的规范,笔墨的程式化让人难以逾越,但金农在这幅画中可谓完全跳脱出了规范,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我,光芒四射的月,独一无二的月,自由的月,似乎联结了金农的时空和我们的时空,同看此月,同心相惜。

    
金农擅画梅花。梅是文人心头好,古来有之,金农的梅诗意是古人的,是“损之又损玉精神”,但画法是他自己的。他的梅可拥拥簇簇,仿佛让人身临梅下,仰望万点繁花;也可一枝独秀,纸上清冷孤寂,绝世独立。他的梅还可以是人间的逸士,生于凡间却脱俗,虽有屋宇相伴,在墙角,在屋旁,但性子却是野的,无人能够强求它的姿态,这时他的梅花表达了人存在于世的无奈和惆怅,仿佛能听到梅在叹息。梅是金农,金农也是那梅花,这一番诗才与诗心终究只能付画,难以付人。
    
金农还自创了一套画中的话语体系,别人的题款文气十足,金农接地气,诗画相配读起来别有趣味。

    
如他画的一人于荷塘茅亭中优哉游哉地躺着,画旁题款写道:“风来四面卧当中”。无从描绘的风,好像正穿过池塘,穿过茅亭,拂过人的脸庞胸前,刮过阵阵的清凉意,简单七个字的题款大大加强了这种身临其境的趣味。看着读着这幅画,就让人笑了,笑自己也成了画中人。
    
“浮萍刚得雨吹散,吐出月痕如破环。”湿漉漉的画,湿漉漉的月夜,夜雨初晴,独自行走在池塘边,看浮萍离散,看弯月如钩。今天的我们玩着电子游戏,看着真人秀的节目,但不知为何这种感觉却并不让我们觉得陌生。金农的画具有极强的代入感,他会把你从你所在的时间拉到画中,一起去体会他当时的感受。

    
远山近树,树下妇人怀抱着孩子,发髻轻挽青青衣衫望向远方,是出游中的观景,还是路途中的休憩?一切风淡云清,一切岁月静好。昔年曾见——这是回忆,在回忆中才可这样平静平淡,而画中人可能已经离去。金农晚年丧妻失女,孤独终老,如果时间可以回到画中那刻,是不是可以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一幅画,一句感受,记录当下,这就是金农的表达方式,自我而真实。不知你是否对这样的表达感到熟悉而没有隔阂,我们似乎很容易就走进了金农设计的语境中,看着画读着诗心领神会地漫起笑意——嗯嗯,是的,就是这样的,这就是人生。那么此时,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今天的你就正用金农的方式在发朋友圈、发微博?当我们走在路上看到美景,忍不住用手机拍下;当我们在吃大餐之前,挡住一切伸向横菜的筷子并大喊道:“等会儿!我先拍一张!”的时候,当你把你认为拍得最好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或微博中,并写上一句那时那刻的感受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做着和金农一样的事情——用图画和最简短的文字分享心情。
    
金农也是如此,他是文字的高手,他的语句简洁清晰,能一语中的,一语撩拨你我心神,或许放到现在他会成为微博大V,或许那些话语不经意间就成为热点,成为网红用语,带动起新的潮流。而这种极其个性而自我,通俗而不庸俗的表达在当时是极少的,在通常文人看来,修养和地位是最无法割舍的东西,诗是区别文人与普通人的标志之一,因此写诗必须要高雅,遣词琢句必须要精致。

    
而金农在扬州的书画市场上,为求得生存,以画换米,面对世俗生活,又要不失文人的傲娇与格调,终究练就了这样的本事,他的题画诗,诗心是高雅的,表述是通俗的,在雅与俗之间,他找到了一种难得的平衡,并日渐钟情于这种风格,着意强化这一特点。图与诗文相配,在视觉感官和情绪表现上互相解读,图直观而具体,诗提炼和提升了画面的内涵。金农气质中自带的新鲜与活泼,让画与诗都生动了起来,他传递他的爱,他的落寞与悲伤,孤独与失落,他的对人世的感悟与一瞬间的闪现于心的趣味。
    
也正是因此,今天我们才有机会去看到一个三百年前的怪人所画所写的怪画和怪话,并在他的画前久久不愿离去。当一位画家的画能够融入你的生活与情绪,那么你就会爱上他的人和他的画。三百多年后,博学鸿词科已不在,金农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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