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 | 2月书评

文摘   社会   2024-03-01 01:18   河南  

图/2024.2,老家山里孤独的老屋


2月份,读完了三本书,分别为:


《东晋门阀政治》(11小时22分钟)

《大唐兴亡三百年(第一册)》(8小时)

《中国文化要略》(9小时6分)


东晋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很特殊的时代,前承东汉三国和短暂的西晋,后接南北朝,之后是耀眼的隋唐,是中国历史上大乱局中一个相对稳定,但是偏安江左的政权。



东晋的特别,我觉得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偏安江南


历史上偏南南部中国的政权其实很多,比较大有三国时期的孙吴,永嘉南渡之后建立的东晋,被北方民族压着打的南宋,然后还有一些就是大政权的尾部,有代表性的就是南明政权等。


上述这些政权,最后的结局基本都是被北方政权消灭,孙吴被西晋吞并,南宋被蒙元扫平,东晋虽然未直接亡于北方政权,但是接续它的南朝最后也是被北方的杨隋荡平,南明政权也被满清打垮,就连离我们最近的国民党政权,也是从北败到南,由我党赶入台湾。


大多数时候是北方统一南方,这个有很多具体的历史原因,彼时偶然和必然的因素共同作用,但并不是绝对的,朱明政权就是先安顿南方,然后向北驱逐蒙元残余势力,最后统一中国,中华民国也是从广州出发,向北扫荡,形式上完成一统。


东晋偏安江南,也构成了它最基本的底色,江左以长江天险,抵抗北方纷繁复杂的十六国政权,北伐也一直成为东晋政权政治生活中非常鲜明的口号,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动作,除了祖逖和桓温有过实质性动作外,更多是一种政治策略。


第二,王与马共天下


这里的王,早期是以王导和王敦为代表的琅琊王氏,后代表整个东晋门阀士族,特别是永嘉南渡的侨姓世族,这也是田余庆先生《东晋门阀政治》里最大的主题。


东晋立国,源自北方战乱,特别是经过西晋八王之乱后,西晋王朝实力大减,已经无法抵御北方少数民族的入侵,于是西晋琅琊王司马睿在琅琊王氏的协助下,于永嘉年间(307年—311年)南迁避祸,最终在门阀士族的支持下,司马睿以正朔旁支(司马睿祖父司马伷为司马炎父亲司马昭的亲兄弟,均为司马懿的儿子,西晋的创立者是司马炎,虽然司马睿为司马懿的曾孙,但是他这一支在西晋并未称过帝)的身份在南部中国延续了晋朝国祚,史称东晋,司马睿是以小宗承继了司马懿的宗祧,在法统上虽然没有问题,因为西晋司马炎这一支的子孙已经被北方少数民族杀光了,但是从威望上却非常弱,如果没有有影响力的门阀士族支持,司马睿的政权是不会稳固的。



在这种情况下,东晋从一开始,就将皇权与门阀绑在了一起,依托琅琊王氏的名望,收服东吴本土士族,以“入侵者”的身份在江左立国,甚至“王与马共天下”,王是在马前面的,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王敦和王导也就获得极高的权力,皇权在一定程度上让位给门阀士族,这种形态,田余庆先生给了一种很特别的称呼,叫“皇权政治的变态”。


当然,单一门阀不可能永远持续,在王敦叛乱病死后,王导继续主导,王导死后,琅琊王氏就从东晋顶级门阀退出,后面继起的分别有高平郗氏、颍川庾氏、谯国桓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分别在东晋政治上登台,逐一主导政权(高平郗氏虽未主导过中枢,但是影响力极大),然后又退出。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里的王、谢,就分别代指东晋相继主导一时政权的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王导和谢安又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大家总是认为门阀政治贯穿整个魏晋南北朝,田余庆先生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严格意义上的门阀政治,只存在于东晋,东晋之后的南朝,皇权已经可以独运,而并不操之于门阀士族手中,南朝的门阀士族只能依靠祖先的余晖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但是已经无法与皇权共天下了。


第三,东晋是中国历史走向南部开发和民族融合的见证时代


田余庆先生在书中,以极为详尽的史料和逻辑分析了东晋门阀政治的始末,逐一点评了各具有代表性的士族家族的兴衰,并且分析了形成这一共治局面的前因后果。


同时田先生也指出,这些都是历史的表象,并且强调魏晋南北的主流并不在南方的东晋,而在北方,北方民族纷争一浪高过一浪,突出了东晋作为中原文化正朔的上国衣冠和风流人物,但是这些都不是历史的主流,等历史进入隋唐,这一切都消失了。


真正有价值的历史遗产是什么?是江南广阔地区的土地开发和精致的文化创造,是北方普遍的民族进步和宏伟的民族融合。


这些才是历史进程中最有价值的部分,王侯将相粉墨登场,最后也都只留于史书笔下,真正到现在依然有价值的,是当时那个纷乱的时代带来的民族融合,是那个时代对中华民族多元化多民族主体形成的助推。


我们回到现在,来看门阀士族的人类共性存在,现在比较典型的,应该是日本,政治存在衣钵传承,同一个家族,能够先后几十年间或出现首相,或者议员在家族不同成员之间流转,几世不衰,虽然已经没办法振臂一呼,与天皇共天下,但依然是现代民主政治中的奇观了。


这也是人类对于家族荣誉和财富保有的政治助攻,无可厚非。


我记得有一位北大博士写过一篇论文《中县干部》,详细披露了中原一个农业县的干部体系,里面就提到过该县的一些家族规模化出现科级以上的干部,之前也有很多新闻报道央企总部清理近亲繁殖的问题,如果说门阀政治是皇权政治的变态,那目前社会上的干部近亲繁殖生态就是门阀政治的变态


前几年社会上广泛地讨论“寒门再难出贵子”,没有结果,也没有权威数据支撑,很难说真相如何,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寒门无贵子,其实是社会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一旦社会上升通道关闭,阶层固定,整个社会就趋于停滞,社会的活力就没了,大家的前途和命运一眼望到头,谁还会努力向上挣扎和奋斗?


虽然我从情感上不想承认寒门再难出贵子”,但是现实可能也正在向这个方向发展,红X代、官X代、富X代充斥社会,大行其道,这到底是一种良善社会应由的包容,还是变态社会不该有的虚荣和利益固化,我不仇富,也不反对财富的传承,我是反感不劳而获的那帮孙子人模狗样地大行其道,这与高衙内之流有什么区别?


快离开东晋吧,我们进入唐朝,《大唐兴亡三百年》就开启了盛唐王朝波澜壮阔的历程。



无疑,大唐的开创,太宗李世民太过耀眼,年纪轻轻,表现出的成熟、老练、狠辣和天才般的军事才能,几乎在中国历史上无人出其右,而就是这样一位震烁古今的人物,却在大唐扫平寰宇、统一中国后受到各种打压,太子党有事没事搞你一下,老爹李渊有意无意打压一下,最后逼得太宗皇帝,以少量亲兵铤而走险,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夺得天下,否则,如果按照正常立嫡以长的规则,李世民最多就是一个以军功见长的藩王了,与清朝的多尔衮一样,无法承继大统,继嗣宗祧,也就无法开创让世界注目凝视的大唐盛世。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初唐时期人主贤明,励精图治,贞观一朝也是人才济济,文化风流,政治清明,简直就是理想状态,而从普通民众来说,政治不重要,能吃饱饭,徭役清减,年轻人能出人头地才是最重要,简单地说就是有希望。


我们开头谈的门阀政治,在唐朝已经基本退出历史舞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也在根本性地改观,寒门已经有上升通道了,科举制度从隋朝开始实行,在唐朝发扬光大,整个社会最聪明的人都可以不再抱怨娘胎不好了,只要你埋头苦读,就可以入主中枢,做个宰相也不是梦。


从贞观时代起,唐代宰相中科举出身者的比例就不断上升:唐太宗时期为3.4%,唐高宗时期为25%,武则天时期为50%;及至中晚唐,宰相中进士出身者的比例更是达80%以上,如武宗时期80%,宣宗时期87%,懿宗时期81%。


还造什么反啊,兄弟们,读书写文章去吧!


至于《中国文化要略》,更像工具书或者教材,可以作为查阅,但不是很适合通读,可以挑选感兴趣的部分看看,这里就不多说。


现实社会很残酷,工作也真的很累,到处出差更是让人觉得疲惫,这也是我喜欢阅读历史书籍的原因,可以在路上感受时间飞逝,可以一头扎进悠悠千载历史中,想象当时的人物风流和社会图景。


我时常看着《清明上河图》发呆,我在想,在繁华闹市以外,是不是就有一片山泉小涧,可以隐居其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到处都是一尘不染的自然风光,山清水秀,夫复何求。



或者可以仗剑走天涯,像徐霞客一样,走遍大江大河,写写游记,喝喝酒,大口吃肉,寻友访仙,多惬意。


这似乎也是现代人喜欢穿越文学的根本原因所在,可以抛离快节奏的打工生活,进入到慢生活的古代社会,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状态,让人向往。


可惜,可惜,我们只能想象,睁眼却发现现实是如此现实,那帮孙子还在,工作还在,KPI也还在。


B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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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水笔记
医疗投资,CPA,前四大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