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国领
史书记载,中国历史上有五大名瓷,简曰:钧、汝、官、哥、定,除此之外,天下无瓷。
而我今天要说的是,这个被历代史学家、陶瓷艺术家、文物考古学家和收藏家们,讹传了上千年的说法,是不全面的,也是模糊的,因为他们都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就是笼统地把钧瓷列入到瓷的行列。
因为钧瓷非瓷,钧瓷从来就不是瓷。
今天在此,我必须把这种混淆的说法给予一个澄清。
“钧瓷不是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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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一节,当我在神垕钧瓷古镇,刚说了一句“钧瓷本不是瓷”,没想到立即就有几个神垕人上前质问我。
看来“钧瓷之都”的人还真是护短,不过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他们世世代代对钧瓷的钟爱。正是这种钟爱,使钧瓷这一国之瑰宝,从唐朝开始,一直在神垕小镇上烟火传承、流传至今。成就了今天神垕镇被世人公认为“唯一活着的千年古镇”这一殊荣和美誉。
不过,我也从中发现了神垕人的一个特点和个性,用三个字来形容的话,就叫“直性子”。
既然我敢在钧瓷古镇说出“钧瓷不是瓷”这样冒天下之大不讳的话来,那我肯定就要给出一个“钧瓷非瓷”的理由,不然按照神垕人的性格,他们不会放我走,我也休想走出神垕镇。
但他们似乎没有等待的耐心,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非要我当场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而我偏偏是个慢性子,只顾着用双手捧起眼前钧瓷展示柜上的一件天球瓶,饶有兴味地认真欣赏起来,一边欣赏一边对手中这件宝贝,作出一番我自己的品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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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读,说实话我没有读出它是瓷,反倒读出了一幅山水画。
这画是泼墨大写意的,明显是古代大师之杰作,而这大师不是制瓷拉坯的大师,不是点火烧窑的大师,不是工艺造型的大师,也不是挥臂上釉的大师。
这个大师在这些大师身上有似曾相识之处,又有独立于诸多大师之外的玄妙,因为这幅山水画的山水,是山又不是山,是水又不是水,介乎于真山与幻山、实水与虚水之间的山水。
眼睛所看到的虽是一幅影影绰绰的图画,却明明能听到水在山涧流,泉在石上歌,月在林中照的真情实景。还有羊群散落在山坡上,沟壑深处的牧羊人正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更神奇的是一缕袅袅的炊烟,恰在山洼间升起,彷佛能闻到扑鼻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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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读,说实话我没有读出它是瓷。这次读出的是一卷卷自然风景。
这风景是具象的,也是意象的,有泰山的壮美,有嵩山的伟秀,有华山的险峻,有黄山的缥缈,还有神垕镇所在的大龙山的沉静逶迤。
当我细细来寻觅五岳中的美景细节时,但见飞瀑铺天盖地泼来,云雾迷住了双眼,只剩下松涛阵阵由远而近,裹挟着几声猿啼鹤鸣,挟持着峡谷万丈中的天籁回声,撞击着我的心房。
此时我已弄不清是惊恐还是惊喜,因为我没有移动半步、没有破费分毫买门票竟来到这众多的五A景区,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让情感随意痴迷,任我心自由飞翔。
乱云在眼前飞渡,似盈盈长袖在空中挥舞,眼见的景观,究竟是人间还是仙境?长风起处,曼妙的风景像是画在巨幕上的水墨,飞速旋转。一愣神、猛抬头,呀,不是在看球幕电影,而是我情不自已将手中的天球瓶转动了,让那五彩的球幕形成了一道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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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读,说实话我仍没有读出它是瓷,却读出了一卷刺绣,
具体是汴绣、苏绣、杭绣、还是湘绣、粤绣,凭我的眼力,我一时还不敢断定,因为它既像汴绣用的塔夫绸或者杭州缎,丝线如天蚕才吐,刚吐出就被巧夺天工之手,把一根蚕丝劈成了若干根丝缕。该细的地方比动物的毫毛还要细,该轻薄的地方,比夏蝉的羽翼还要轻薄,那既透明又毛绒的感觉,使你不忍心伸手去抚摸,生怕一不小心,粗糙的手指就划破了这脆弱的美。
再一揣摩,细是细的表达,粗是粗的体现,山峰、巨石、树干等物体,采用的都是粗丝,重点表现的是强实、浑厚、凝重。绣制的灵活性,也是根据不同的布质色彩和题材来使用的,纹理的变化和丝线的粗细,颜色的渐变过度,都运用得恰到好处,正可谓重一丝则拙,轻一丝则淡。通过针与丝将作品的形象和质感表现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看上去比实物更加形象生动,色彩艳丽。
同时它又具备湘绣那种用拖针刻化形象,加上齐、柔、参、毛、横、直、斜、叠、砌等多种针法,使层次感越来越强,手法之独特,特别是狮、虎等猛兽为题的真实感强,完全是自成一派。
而随着我手掌的轻轻转动,苏绣那种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的风格也显露出来。特别是绣技中的“平、齐、和、光、顺、匀”等特点,尽情展示。
图案上的山水远近之趣,分得清清楚楚,楼阁具现深邃之体,人物能有瞻眺生动之情,花鸟能报绰约亲昵之态。杭绣中蛊金绣的金碧辉煌,雍容华贵;包金绣的层次分明,交相辉映;银线绣的古朴文雅,素而不俗;彩线绣的细密艳丽,形象活泼。如果你是个刺绣的内行人,你会面对钧瓷长叹一声,因为它高度融合了苏、湘、蜀、粤四大名绣之长,多变的绣法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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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读,说实话我还是没有读出它是瓷,竟然读出了一部两万首的宋词全集。
这里有婉约派的儿女风情,深细缜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新绮丽,具有柔婉千转之美。在同一件作品上,能读到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也能读到李清照的“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还能读到辛弃疾的“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更能读到陈亮的“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在这些词句中,气象恢弘雄放,语词宏大宽博,不拘守音律旧制。
是啊,钧“词”始于唐而盛于宋,谁又能说得清,宋朝的词人们是不是手捧着一件钧瓷,来吟咏填词,或者是一边填词一边赏钧,让创作的灵感和激情,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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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读,我读到的似乎离瓷相去更远。我竟读出了一坛老酒。
这酒是酱香的,袭人的香气是从釉彩深处飘出的,清香而不艳、低回而不淡、醇香幽雅、不浓不烈、回味悠长,只看一眼就使自己沉醉其中,宁醉千载不愿复醒。
抱着这天球瓶,我知道瓶里并无液体的酒水,但瓶上有酒,瓶下有酒,酒香久留不散,这瓶如在酒中经过千年浸泡一般,令我回味无穷。
这坛酒的诞生和存放,我能看得出,不是十年窖藏,不是百年珍品,它足足有千年宝藏的历史,最早是存放在地层的深处,经历了地壳的运动,地质的变迁,地火的薰蒸;后又存放在炉火的深处,这火有的是煤火,有的是柴火,温度不是永恒的,是在短暂的时间内不断升高,直至升到一千三百度。
在这种千年窖藏与千度之上高温的反复存放、发酵、酿造中,形成了眼前这件无酒而醉人的老坛佳酿。
手捧一件无双的真钧,我还可以继续往下读,我想我有可能还会读出一台文武大戏,读出一部佛道经文,读出一场瑶池盛宴,读出一座海市蜃楼,读出一条大河奔涌……
但我要就此打住。不是不读了,是这已经足以证明,我说的钧瓷不是瓷的断言了。
如果面对如此多的内涵和风韵,你还敢说钧瓷仅仅是一件瓷器吗?
钧瓷非瓷。
它只是借瓷还魂,它只是借瓷传神,它只是借瓷留韵,如果你不信,请你把汝窑、哥窑、官窑、定窑的瓷器拿出来,和钧瓷放在一起比较,立马就会发现,就瓷性而言,只有钧瓷是个例外。
钧瓷器形也许是你见过的,但那色彩和纹络肯定是绝无仅有的,如丝如缕也好,花团锦簇也好,星点稀疏也好,成群结片也好,流光溢彩也好,都与瓷无关。除了瓷之外,你可以去展开一切想象,不然,一但被瓷之器物所局限,那你的所有想象力就被禁锢坐实,你只能跟着史书人云亦云,把钧瓷归为瓷类。
《论语.为政》有言,君子不器,比喻君子体用兼备,不只一才一艺而已,后人也解释为君子不会成为他人的工具。我想,这句话也可借用来形容钧瓷,那就是钧瓷非瓷。
因为钧瓷以其独特的魅力,融合和凝结了众多艺术精华,成为各种艺术之美的载体,在懂得欣赏它的知己行家眼里,决不只是一件件精美艺术品或器物,根本不能简单地以瓷来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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