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懒!
在大明王朝中,皇帝最大,帝国里面分散着不同的部门,分管着不同的职务,共同勉力维持着大明王朝的正常运转。
形形色色的部门,诞生形形色色的领导,当然也包括那个最大的公司领导:董事长嘉靖。
跟手下的小领导们相比,嘉靖的段位无疑是全书中最高的,但若是非要找个标准来证明这件事,我觉得一个字就够了:懒。
跟严嵩,徐阶,吕方这些段位不及他的领导相比,嘉靖无疑是其中最懒的,就算拿到正史里看,三十年不上朝的记录,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嘉靖也是遥遥领先。
但在我看来,嘉靖不是因段位高才变懒,反而正是因为懒,才显得段位足够高。
甚至可以说“懒”就是嘉靖最极致的领导艺术。
嘉靖曾经说过:
万稳万当,不如一默,任何一句话,你不说出来便是那句话的主人,你说了出来,便是那句话的奴隶。
所以,他是不轻易直接说出来他真实的想法的,而采取的方式是:要么写诗,要么猜字。
这种懒,是懒得说,更懒的教训,但不代表作为老板我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你做的那些事,我什么都知道。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嘉靖收拾徐阶的一次。
因为海瑞审理浙江贪墨案牵扯到了嘉靖身上,于是吕芳就伙同徐阶,严嵩想背着嘉靖给老板找回面子。
本来是为了嘉靖着想,但嘉靖怎么能容忍下属不经请示就擅自做主呢?
于是他就软禁了严嵩和徐阶,不许他们两个见外人。
但徐阶竟然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见了张居正,并向外传递信息。
这是嘉靖万万忍不了的,于是就写了一首诗来让徐阶来猜,最后徐阶猜的答案就四个字:好自为之。
嘉靖的这种懒,不是为了治人,更多的是借事修人。
还有对付严嵩也是如此,不轻易表态,让其猜。
作为一国之君,嘉靖向来既要钱、又要脸,如今织造局的船挂着大灯笼、载着赈济粮,在淳安、建德等重灾区公开贱买农户手中的良田。这和亲自下场有什么区别?嘉靖不愧是皇帝,急归急、气归气,但是在找严嵩谈话时,看起来仍然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因此,在对白开启前,我们看到了这样这样场面:嘉靖正襟危坐、不言不语,严嵩战战兢兢、汗如雨下。不明就里的严嵩是对的,因为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坐等嘉靖开口,随机应变。在这样的僵持之下,嘉靖抛出一个看似平常的话题——今年入伏已经连续十几天不刮风了。我让你去问钦天监,问得怎么样?这个问题对于严嵩而言,约等于一道送命题。毕竟,有了周云逸的前车之鉴,这次钦天监无论怎么回复、给出结论,都是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假如,新任钦天监监正说这不刮风是上苍警示、天怒人怨,那半年前刚刚才下罪己诏的嘉靖还不得疯了。又假如,钦天监说这不刮风与皇上无关,嘉靖倒是开心了,那么背锅的只能是内阁。而严嵩的解题思路很是清奇,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天象是皇帝才能过问的。嘉靖出的是必答题,谁料严嵩却在打太极。嘉靖于是他只能继续追问:照你的意思,去年不下雪、今年不刮风,都是朕的原因?一看皇上有些生气,严嵩主动接过这口黑锅。他先是引经据典说刮风下雪这都是自然现象,从古到今一直都是这样。皇上您怎么能有错呢,如果有错一定是我们这帮大臣的。在丰年存粮备荒,在荒年赈济灾民——严嵩说了这两句话,嘉靖心里的靴子可以落地了。我梯子给的这么明显,他却还没有下台阶,这说明对于织造局买田的事情,严嵩一无所知。确认过事件真相后,嘉靖知道自己误会了严嵩。于是,他眼皮一挑,吕芳心领神会,他先是扶起了严嵩,接着就搬来了凳子。直到这时,嘉靖才问起了淳安、建德两县赈灾的情形。严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说浙江方面正在一边以改兼赈、一边推行改稻为桑。对于严嵩的回答,嘉靖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回去问问严世蕃,浙江的事情到底进展如何,回头再来回朕的话。”严嵩离开大殿之后,嘉靖这样对吕芳说,“严嵩老了,底下的事他管不了。”大抵从此时此刻起,嘉靖终于明白,严嵩已经成为了严党的过去时,不择手段、胡作非为的严世蕃,渐渐地蒙蔽了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