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写意大意境——回忆津门艺术大师萧朗先生

文摘 2023-11-10 17:00 天津

编者按

萧朗先生（1917-2010），名朗，字印鈢，别署萍香阁主。河北井陉人。师从王雪涛、得到过齐白石、陈半丁的点拨。生前为天津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津美术家协会顾问。从20世纪40年代起，先后在北京师范大学、河北艺术师范学院、广西艺术学院和天津美术学院任教。萧朗先生是一位津门远播的艺术大师。

在当今国画领域，山水、花鸟、人物各类品种中，以花鸟画创新最难。究其原因；一是历代经典作品积累丰富，难以超越；其二是花鸟画被描绘的客观形象所限制，在题材上突破难度大，多数探索主要在章法、构图和笔墨语言上。

20世纪以来，由于时代的巨大变革，传统国画，出现了中西艺术的碰撞，如何兼收并蓄，引发了艺术家的思考探索，从而推动了花鸟画创新变革的步伐，萧朗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守正创新的骁将。

在师从方面，师其迹，更师其心。王雪涛曾在文章中这样评价他这位得意的门生：“能从极似中蝉蜕而出者，非印鈢而谁何？”蝉蜕于极似，不模仿客观真实，用写意的笔墨表现自己的感受，正是萧朗先生花鸟画的独特之处。

在艺术创造实践中，他有机的处理了艺术中的共性与个性之间的关系。传统的写意理论虽广为画家们所熟知，但能真正脱颖而出的却寥寥无几，难点就是又能守正的同时还可以自由地进行个性化的创造。

萧朗先生就实现了这一跨越。

在绘画的表现方法上，谁都的遵守共同的法则，但艺术作品能够感动人，不仅仅靠这些法则，而是画家在运用这些法则时“破格”的个性化表现，萧朗先生的作品就达到了有法与无法之间。

萧朗先生曾反复说他一辈子要研究新东西，不重复别人，不重复自己。如：古今中外有许多画鸡高手，萧朗笔下鸡独具一格。他观察对象之细致，表现手法之大胆，章法之奇变，笔法墨法之干净利落，令人赞叹。

萧朗先生极能处理虚实关系，在构图上讲究开阔、爽朗，把人们的想象从有限的空间引申到无限。他以宁静的心情体察对象，捕捉其跃动着的生命体态，在动中取势，变中见奇，笔墨沉稳而富有激情。

萧朗先生用十六字来概括花鸟画的构图的辩证法则，即“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一多一少，一纵一横”，指出“构图就是找矛盾，最后达到对立统一”。

萧朗先生的这种辩证思维不仅见于他的构图，还贯穿在他完整的艺术创作之中，包括他对生活与艺术关系的理解，如何处理描写客观物象和表现主观感情之间的关系，如何解决墨与色的有机结合，如何在笔墨语言中适当引进西画的体面造型并使两者融为一体，等等。

萧朗先生留给我们丰富的绘画实践与理论成果，对当今与未来花鸟画的发展有着重大的意义。

今年是萧朗先生诞辰105周年，为了缅怀纪念他为国画花鸟画创新发展做出的贡献，我们对萧朗先生的作品和资料进行了研读和整理，奉献给读者，敬请关注阅读。

萧朗先生与久别老友孙克纲先生相见

美哉萧朗

文/赵怡君韩必省

师徒并称"王萧画派"的萧朗老先生，1917年出生，生长在北京，弱冠之年因钟情与热爱绘画艺术，拜师求艺在王雪涛大师门下。

由于雪涛先生最初是学习西画，有西画的功底，后来跟齐白石学习大写意，又和王梦白学习小写意，所以既吸收传统中强调生动活泼的长处，又具有西画强调造型的艺术特点。因此，雪涛先生的小写意花卉，形似、生动、活泼、颜色漂亮，达到雅俗共赏的效果。

由于能够经常聆听、观视雪涛老师或王梦白老师那说不完、道不尽的美的话题和迭出的佳作，才让无限眷恋此门艺术的萧朗先生早早地成为感悟丰富，认识深刻的高足，并且很快进入了创作的黄金时代。此后的岁月里，萧朗先生将自己的艺术生涯与艺术教育事业紧密相连一体。从20世纪40年代起，先后在北京师范大学、河北艺术师范学院、广西艺术学院、天津美术学院执教。

老姐俩 680X460mm

阿肥 560X330mm

萧朗先生不仅创作了大量的稀世杰作，如让人忍俊不禁、过目难忘的《老姐俩》、《阿肥》、《悄悄话》和中国大陆新闻工作代表团首访台湾的赠送珍品的《芙莱鸭鸰图》等，还写出了《萧朗教学画稿》《写意禽鸟画范》《写意画范．草虫》和《写意画范·花卉》等著作。创立了花鸟画构图的十六字法则，即："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一多一少，一纵一横"。被称为"萧氏构图法"，这是他用全部的生命、智慧和勤奋虔诚地归依于这所艺术法门，追寻并传授解惑着精通艺术之道的精髓，成为我国当代画坛当之无愧的受人崇敬的一代宗师。

菜根香 610X380mm

春风 1200X520mm

雪涛先生曾给萧朗先生写过的文章中这样描述："能从极似中蝉蜕而出者，非印鈢而谁何？"

萧朗先生的心愿是："学得文武艺，奉献百姓家。"

萧朗老先生把自己对生活的热爱，对生活的理解，通过画面，通过教学，启示着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与理解的审美趋向，点化和影响着人们怎样用对美好生命憧憬之心灵真切细腻地与世融合。

一

年届90高龄的萧朗老先生，很健谈，主题自然是绘画与美学。例如他可以让你在3分钟之内成为画兰花的"画家"。他会欣然提笔，教你："你会拿毛笔，就会画得好。画画时，最难的是构图，我告诉你其中的秘密及方法，看好了，一笔长，二笔短，三笔破凤眼。构图就是找矛盾，最后达到对立统一。"

"我这辈子两件大事，一是画画儿和研究新东西，每张画有新东西，不能重复自己。再就是研究教学，编写出版教学方法与理论，把复杂的东西用简单化的方法画出来，得继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继承传统的是不行的。因此，在天津有一套完整的教学方法，别的地方还没有出来。"

翠羽 800X950mm

顶天立地英雄汉 685X440mm

说实在的，我们能聆听、亲视并且得到萧老先生的现场完成赠送我们的佳作，而且能撰写他的文章，实感荣幸。

萧先生不大喜欢社会活动，交际很少。他为自己的书房和画室起名为"萍香阁"。可以说是在美的园地里辛勤耕耘了一生，同时也是在风霜雨雪中漂泊了一生。

和和美美 335X300mm

飞捕 480X660mm

都知道"文革"期间在广西的那段经历。《圣经》中曾说，坎坷令人生辉煌。因而我们在他的绘画作品中能感受到那种自始至终的超然自若的境界，如他的作品《和和美美》。他仿佛就是为艺术而诞生的。

他姓萧，名朗，字印鈢。

印鈢的" 鈢"字。即玺字的古写，字典里查不到。印和玺都当"印章"讲。当年萧朗的老师王雪涛让他到齐白石家办事，齐老便询问："你父亲是刻印的？"萧朗摇头，"那么你是刻印的？"，萧朗又摇头。齐老喃喃自语："这就奇怪了，不刻印把两个当印讲的字全占上了，奇怪"

再说他的姓名"萧朗"。

中国艺术研究院美研所翟墨研究员的诠释是：画的风格萧疏爽朗。无论画花鸟、草虫、树木，整个画面都有很大的空间，有一种看不见的很湿润的气息在里面流动，所以看完后心情清爽，很舒朗，很宽松，不是一种阻塞感，所以我说这种风格是柔、松、舒、朗，画格是萧疏爽朗。翟墨的说法没有夸张。

红莲 670X50mm

娇美图 680X460mm

在天津，许多的大型文艺活动，春节晚会，萧老先生作为天津重要艺术家的身份基本上是应邀而至，并创作佳品馈赠。在他80岁时，中国最高权威的艺术殿堂中国美术馆特为他举办"萧朗画展"，并举办"萧朗花鸟画艺术研讨会"。引起了中外画坛出乎想象的关注与震撼。

作为直辖市的天津市，画坛的萧朗、孙其峰、何家英、霍春阳……文坛的冯骥才等等，天津市市民们如数家珍地津津乐道，这种从民众乃至艺术家的整体艺术崇拜及文化底蕴，实在让人神往。天津的大街小巷，处处见名人题匾，天津市友人间的交往多半是互赠字画，不难想象天津市人们的对文化趋向的敏感与鉴识能力，也更不难想象萧老先生不追逐名利，倾心画品，人品的大家风范。

开残的芍药更无花 685X460mm

芦边拾趣 300X440mm

在此，我们想提及一个小插曲。因萧先生的画日益引起收藏界的青睐，在一次高规格的拍卖会上，一幅署名"萧印鈢"的《秋光》的赝品，居然成交，事后，萧老先生叹息道："倘若有六分像我，就不枉出手一遭了。"由此可以感叹萧老先生在绘画艺术造诣上独到的炉火纯青的境界，以及他创造的这个境界带给我们的艺术陶醉。

二

萧老先生在《萍香阁论画》中谈道："我画了大半生，最不愿搞应酬，应酬来应酬去，反反复复画熟套子，有什么意思，无端耗费大好时光。吾不搞信手而为，好闭门思画，好表达情趣，总考虑追求点什么。艺术最忌千篇一律，最忌保守因循。我愿自己的画，张张都有变化，都有新意，我总在思索，总在试验，总在创作，但得意者寥寥无几。"

与萧老先生熟悉的人都知道，萧老先生爱撕画，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撕不痛快，天津《今晚报》曾登过这方面的一篇百字小文，大致内容是，一次全国性画展约画，老先生画了鸡冠花、菊花等，又添了9种昆虫，一时间画面上蝶阵蜂群蚂蚱跳的热闹起来。此画之前有两张全给撕了，老先生作"半拉子"画，不满意的画非撕不可，以免谬种流传，让人想象不到的是他撕的画还爱"用顶"，一是用来吸彩吸墨，二是空白的地方用来练字。

芦塘 850X960mm

墨趣 660X600mm

用萧老先生自己的话说，即为："中国画讲究笔精墨妙，气韵生动。谈谈容易，做到实难。但求精品，无有精品，何能传世，何能奉献？艺海滔滔，优胜劣汰，古今皆然。好画无言，世人争传。劣品欺世，自不久长。每念及此，不寒而燥，敢不精心作画乎？"

回眸一笑百媚生 1000X300mm

乐在斯时 1200X300mm

所以，毫无疑问，萧老先生笔下能诞生《阿肥》、《乐在斯时》、《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样的珍品。李靖在《萧朗画阿肥》中写道："《阿肥》是老先生1976年在广西创作的作品。画面是一头老母猪，体肥头大，两耳竖起，鼻子前突，浑圆的臀部被画家处理在画面上方，这一倒立的样子，让人觉得阿肥仿佛从坡上寻着什么香味款步走下来"

萧老先生在《萍香阁论画》中说过："作画本旨在于美。唯美才赏心悦目，味之无极。世间或有不美之物，如老鼠之类，但一经画家精心处理入画，如小老鼠上烛台偷油吃之类，视小鼠若天真烂漫之顽童，即成审美之境象，此全靠画家审美经营也。玩石者以丑、漏、透、瘦、皱为美，何也？此亦喜其变幻不俗而生神奇魅力也。"

倩影 680X460mm

杉林飞雉 685X440mm

从中也就不难感悟到艺术化之后的阿肥的妙趣横生。这幅杰作四边的绫子上，分别有天津4位老画家阎丽川、王颂余、溥佐、孙其峰的题跋，这5位津门画坛老友的笔墨相互映衬，情趣溢于纸上，孙其峰先生在题跋中说："古人画猪者甚少，故传世之作不多见……近人王梦白、徐悲鸿皆有所作，虽偶一为之，亦可自成一格。萧朗兄擅花鸟，尤工草虫，此帧为其游戏之作，信笔点染，朴拙奇古，令观者耳目一新。"萧老先生主张写意画用笔至为关键，应有虚有实、健而有力、灵活变通，不拘一格，成功地用笔可以表现出物象的质感、空间感和立体感。

这些深刻、深厚、深度的探索，凝结在他的著作中。姜维群读了他的《萧朗教学画稿》后，感慨万端道："真有平地登山，层层深人，步步登高，不觉已有人青云之感。"

黍趣 335X300mm

双雉 680X460mm

萧老先生主张万物化为一。中国哲学是把最复杂的万物归纳为最简单的道理，只有抓住最简单的道理才能驾一驭万。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画种敢将墨色表现万物，而中国的水墨画能将万物精神跃然纸上，因此，能化繁复为简单，变深邃为浅近。比如作为花鸟画家，任何花鸟与叶的组合，不外乎由最基本的一笔组成等等。这位年届九旬的老画家，将一生绘画经验浓缩提炼，再浓缩提炼，将心得和盘托给后学，真可谓书画后生之福。

萧老先生一再强调，学画不宜求脱过早。得良师宜诚心以求，久而敬之，自有所得。不虚心，不长久，则不能得也。既得也不能深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否则，金石断不能开也。若学画急于成名，必寻捷径，找窍门，搞投机，必陷入浅薄轻佻之境….

探果 660X440mm

桐月 650X440mm

这些厚重的艺术观念的归结，也是萧老先生艺术人生的写照。无疑，这位真正的、纯正的艺术家——萧朗先生，通过一生的艺术耕耘，令我们听到了已走远的那些大师：齐白石、吴昌硕、王雪涛……稳健的步履声声。

三

用萧老先生的话说，这一生忙忙碌碌，不料匆忙间已年届90岁了。再多给我点时间，我还能多做点想做的事情。

在这90个春秋的人生旅途上，创作，教学、读书、侍养花鸟鱼虫、蛐蛐儿、蝈蝈儿，还喜爱郊外垂钓。在广西期间，沉醉徘徊在植物与花，水生昆虫的旷野之中。创作出了《踏遍青山寻百草》等一系列瞩目作品。这种规律生活，使他至今仍然睿智，谈笑风生，仍然创作，日日不倦，仍然健康，耳不聋，眼不花，提笔作画时手不颤抖。

威风 685X530nm

闲适 680X440mm

中国有句古话称作"厚德载福"。宗教界的人士解释为一生之中不贪痴名利，生命拥有的资粮便转化为无尽的福德。那是告诫世人的生活哲理。

而萧老先生的生命里，始终是以高尚与无私的奉献为主旋律的。

他曾义务办美术讲习班，所作的绘画作品只送不卖。他不断地提及恩师王雪涛曾免收他每月5块钱学费的事情。解放前，王老师是靠教学与卖画养家糊口，而今天的自己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的待遇。这番淡泊名利的高尚人生境界，同样，表现在他的作品中。

所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美研所研究员郎绍君说："萧朗先生继承了雪涛艺术，又有所发展。特别萧先生到广西去了近10年，对南方的草虫、动物以及各种奇花异草画了很多写生，把南方的题材与北方的题材融合在一起。在雅俗共赏方面，比雪涛先生晚年的东西雅，颜色用得不是那么艳。雪涛先生晚年一个是卖画的需要，一个是建国以后强调要大众看懂，提倡漂亮，鲜艳。所以雪涛先生晚年的画偏于俗，特别是在颜色上。而萧先生的作品，特别是近20多年来，已经脱离开五六十年代的社会背景。此外在笔墨造型上，也与雪涛先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香菇笋 300X335mm

远瞩 680X460mm

参悟透人生境界的萧老先生，豁达、达观自然不必说，他的作品以表现秋天为主题的雅致。雅在骨髓里，谦和在生活中。我国先哲庄子，通过记录花、鸟、鱼、虫，堆垒建造起永不磨灭的金刚石般的精神家园，耀眼夺目直到永远。而萧老先生表达的闲庭信步，花鸟鱼虫，人格与绘画风格形成完美的一致，也可谓他本人真是我国灿烂绘画史上杰出的艺术人物之一。

寻觅 660X440mm

黄花阵 300X440mm

自勉 1310X575mm

总编审张宝新

总编辑肖建华

版面设计李铭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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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人：奎子

联系电话：18522409996

《津门书画家》编辑部

2023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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