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6日凌晨，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会议中心发表了讲话，宣布在第60届（第47任）总统选举中获胜。
正如八年前一般，国家主席致电特朗普，祝贺他当选美国总统。
主席指出，历史昭示我们，中美合则两利、斗则俱伤。
同日，国家副主席致电詹姆斯·万斯，祝贺他当选美国副总统。
借着如此盛世，让我们聊聊于今年戛纳电影节首映，与“川普”最知名的电视真人秀《学徒》同名的影片《飞黄腾达》（The Apprentice）。
此片自入围第77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后便风波不断，公映后口碑更是两极分化。
坦率地讲，对大多数身处国内的“普通人”而言，本片最大的价值，可能是让你在“酒局扯淡”时，语出惊人。
毕竟，作为一名轻而易举就能影响地球的总统。
在未来的四年内，“川普”会形影不离。
01
在一些地方，假如你打算拍摄“一把手”或前“一把手”的往事。
那么你大概率需要出身根正苗红且具备极高的艺术思维。
这样你或许能像姜文般，带着“模拟父辈”的视角去产出《太阳照常升起》（2007）以及《让子弹飞》（2010）。
在美国，“顶风作案”属常态。
封杀，律师函警告都会袭来。
但这部影片，至少可以“指名道姓”。
2018年5月，曾作为记者报道川普2016年总统竞选的加布里埃尔·谢尔曼被宣布成为“川普传记电影”的首席编剧。
谢尔曼想讲述的，是川普的“起源故事”。
而他聚焦的主角，是川普“青涩”时期的重要导师——罗伊·科恩（杰瑞米·斯特朗 饰）。
科恩对川普的影响至今仍旧存在，他所教给川普的“哲理”，也成为川普竞选总统时期的重要策略。
很多观众看完《飞黄腾达》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搜索：“谁是罗伊·科恩”。
这里简单介绍下科恩的背景。
科恩曾亲手将罗森堡夫妇送上了电椅，他是约瑟夫·麦卡锡的首席律师，协助麦卡锡调查“康米”（Communism）。
麦卡锡倒台后，他继续在纽约市从事律师生涯。
科恩为那些最有钱有势的客户处理最重要的巨额诉讼。
他横贯黑白两道，屡次被联邦法院指控，但均能无罪释放。
科恩也协助过罗纳德·里根竞选总统。
1984年，科恩被诊断出患有艾滋病。
直到弥留之际，他都坚持认为自己是得了肝癌。
后续史料一再证实，科恩是好“厚米”。
朋友们坚称他只是一位喜欢和男人发生关系的男性，并不是g a y。
对那些不熟悉科恩的人来说，科恩像是撒旦，令人不适。
但当28岁的川普遇上科恩，他的内心如撞见“crush”般兴奋，他极其需要科恩的帮助。
科恩生前，川普作为他“最亲密的朋友之一”，送上了一对假冒的宝格丽钻石袖扣。
双方地位的转变，构成了《飞黄腾达》尝试挖掘的内容。
2022年，以在漫威宇宙里饰演“冬兵”闻名的塞巴斯蒂安·斯坦签约扮演川普。
2023年10月，伊朗导演阿里·阿巴西被确认执掌导筒。
阿巴西说，他在签约前，片方曾找过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拒绝的不止导演，还有投资人。
亿万富翁丹·施奈德（Dan Snyder）是川普的密友，得知《飞黄腾达》项目初期，他慷慨地注资。
不过当他于今年2月看完影片初剪后，感到异常愤怒。
丹认为，本片对川普的描写非常不讨喜且富有争议。
9月，丹和他旗下的公司Kinematics以创意分歧为由出售了其在片中的股份。
至于川普本人，他的团队早在影片参加戛纳电影节期间便发出律师函警告，试图终止此片的一切营销、发行及放映活动。
川普的律师大卫·沃灵顿（David Warrington）称本片“是一再诋毁川普总统的谎言，构成了境外势力对美国选举的直接干预。”
制片人随即发表公开声明：“这部影片是对前总统公平的描绘，我们希望每个人都能看到它，然后自行判断”。
导演阿巴西更是金句频出，他在采访中说道：
“影响力是一个你完全无法预测的概念，如果此片影响到人们的投票，那就影响吧”。
该片的首支预告于9月10日发布，恰逢川普和卡玛拉·哈里斯之间的总统辩论。
针对几乎所有好莱坞制片厂都拒绝发行《飞黄腾达》的情况，阿巴西回应说：
（包括四大流媒体公司网飞、亚马逊、迪士尼、苹果以及独立制片的A24、StudioCanal）
就商业层面，我完全理解为什么流媒体平台拒绝我们。
网飞说他们在美国拥有数百万MAGA订阅用户。
就像做卫生纸生意，你不会因为有人只擦半边屁股而疏远他们，你肯定希望把卫生纸卖给所有人。
场外的种种纠纷已然超越影片本身，《飞黄腾达》于10月11日登陆美国院线。
它没有任何电视广告营销，同期的最大竞争对手是《断魂小丑3》。
截止11月7日，《飞黄腾达》以约1600万美元的预算，在全球范围内收获1130万美金的票房。
它并未对大选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好莱坞标榜的“自由”显然不适用此片。
02
《飞黄腾达》讲了什么？
一言以概之，阿巴西通过科恩与川普的“接班人”关系，为其披上了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式外衣。
科恩制造了他的怪物——川普（吗）。
影片被分成两个不同的章节。
前一个小时聚焦七十年代初出茅庐的川普。
他年轻，天真，“如饥似渴”般的想从科恩那里学到“交易的艺术”。
后一个小时跳到了八十年代，川普跃升至全美最成功的人之一，无处不在的腐败与毫无底线的道德水准包裹着他。
他是美国梦的典范。
1973年，川普内忧外患。
司法部指控川普父亲（费雷德·特朗普）建造的公寓歧视潜在的黑人租户。
而川普则竭力向父亲及外界证明，他有能力“拯救”纽约市。
川普的第一个大项目，就是改造中央车站附近废弃的酒店，将其升级为君悦大酒店。
“让纽约再次繁华！”
在一家高档餐厅内，川普结识了科恩。
他渴求科恩的人脉。
科恩则从川普，这位正直、不沾烟酒、没有恶习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可塑性。
“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
科恩主动出击，通过各种威逼利诱手段。
先是摆平了种族歧视诉讼，随后帮川普赢得了项目减税。
税务的减免使得酒店开业四十年内无需向市政府交税，此举省去1.6亿美元。
“龌龊”的川普被公众视为纽约市的救星，君悦酒店向外界证明，纽约仍值得被发展。
科恩还教会了川普他的三条“致胜法则”，指导他的穿衣风格，带他结识政府高官、商界大拿以及媒体伙伴。
与此同时，川普对他的第一任妻子——伊凡娜·特朗普，一见钟情。
两人很快（9个月）步入婚姻殿堂。
伊凡娜后期担任特朗普城堡酒店和纽约广场酒店的总裁，她还全权负责川普工程的室内设计。
进入八十年代，随着里根总统喊出那句“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川普着力推进他从小的梦想——在曼哈顿的第五大道建造一座大楼。
这栋建筑后来被命名为「特朗普大厦」，当世最高。
（克里斯多夫·诺兰执导的《蝙蝠侠：黑暗骑士》中，韦恩企业便是在此处取景）
川普不顾市长与科恩的阻挠，开始疯狂买买买。
从赌场到冰场，从航空到游艇，到处倒是“川普”、“川普”、“川普”。
他就像是希腊神话里能点石成金的米达斯（Midas），报章杂志和电视节目争相报道他。
川普享受了全部的赞誉，坐收渔翁之利，然后他说：
好吧，我什么都做得比你们好。
纽约市长不过是个蠢货，科恩的性取向令我恶心，妻子伊凡娜…
喔，我亲爱的伊凡娜。
你的胸部真是小的可怜，你的身材衰退的可怕，你不再使我的迪克坚硬。
我甚至都不想碰你，因为我不想跟有小孩的女人同床共枕。
所以川普果断出轨，又是一位更年轻性感的模特——玛拉·梅普尔斯。
《飞黄腾达》的片尾，落在一场给科恩庆生的宴会上。
一场生日聚会凝聚了整个人生。
让我们先抛开此场戏，去聊聊川普最爱的电影，奥逊·威尔斯的杰作《公民凯恩》（1941）。
川普曾说：“《公民凯恩》是在讲累积的意义，累积到最后就会看见结果，而结果不一定都是正面的。
人们在凯恩身上学到也许财富不是最重要之事，因为他拥有财富却不快乐。
餐桌变得越来越大，凯恩与妻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同时他变得越来越富裕。
也许我能体会到那种心情。”
《飞黄腾达》里，川普初识科恩时，他们紧挨在一起相坐。
到了科恩“肝癌”晚期，靠轮椅行动时。
他们二人在长桌上面对面，恰如凯恩和妻子。
03
《飞黄腾达》并不是一部尽善尽美的电影，甚至很难被评为一部有趣的传记片。
无论创作者是否在讲川普，无论他们塞入多少年代史料与川普“绯闻”，都难掩本片像《周六夜现场》的小品般空洞的本质。
对川普一无所知的人而言，全片传递出的主题莫过于“他被贪婪和资本主义毁了，他是个混蛋”。
这无疑是肤浅且极易得出的结论。
从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转场过于割裂，仅凭几首耳熟能详的流行曲目可不比《神奇女侠1984》高明。
编剧和导演似乎都不愿意解释一个被他们视作“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之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这就像直接从人生的序章跳至终章，迫使两段重要的章节粘连。
尤其是科恩与川普彼此间态度的转变，只会令观众更加困惑。
尽管《飞黄腾达》存在诸多缺憾，但它依然解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川粉”？
川普，一位一米九的金发帅哥，富可敌国，谈吐幽默，擅长操纵人心，有无数艳丽女人愿意主动送投，还能当选美国总统。
他不是虚构的詹姆斯·邦德（007），他是一位活生生，时刻处在聚光灯下的“真实”男性。
影片用纪录片的手法，让你披着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般近距离观察川普的一举一动。
这堪称是所有男性最完美的“春梦”，他是穷人心中富人的样貌。
每个人都想给赢家“口X”。
为了赢，你要不择手段，六亲不认。
对敌人，你要抓住软肋，灌输恐慌。
你必须要有必胜的本能。
倘若你没有，那就找份好工作，组个幸福的家庭，过轻松生活就好。
川普本次胜选，少不了副总统J·D·万斯和首富埃隆·马斯克的协助。
前者是“草根逆袭”叙事的代言人，后者是商业成就更胜川普的“当代钢铁侠”。
简中平台“复联支持哈里斯”的相关视频下面，总能看到类似“虚假的钢铁侠VS真正的钢铁侠”的评论。
川普掌握了社媒，控制了舆论，还“赢得了”人心。
美国人选择了一个强人领袖，他们要的是改变。
现在，他们的确将得到一个改变，哪怕这个改变有着更大的不确定性。
《飞黄腾达》是对美国梦的讽刺吗？
我不晓得。
关于川普的电影，两小时远远讲不完。
兴许在未来某一天，川普会主动选择一位他认可的导演，然后拍摄一部《公民川普》。
（《大独裁者》也说不好）
最后分享下科恩以及川普的三条“致胜法则”。
1.进攻、进攻，还是TMD进攻。
如果有人拿刀来对付你，那就请他吃火箭。
2.绝不承认，否认一切。
这世上没什么对错，没什么道德，没有首字母大写的真相（Truth），真相都是虚构的，都是人造的。
3.最重要的规则，无论你多么糟糕，你都要宣称胜利，永不认输。
这听上去像是美国的外交政策。
但从川普的行事方针来看，每一条都经过了从理论到实践的身体力行。
川普还锐评了《飞黄腾达》：
“这是一部关于我的假电影，希望它扑街。
这是一份廉价的、诽谤性的、政治上令人作呕的恶意攻击。
在2024总统大选前释出，以伤害我们国家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运动，MAGA2024！”
巧合的是，片中真讨论了MAGA。
“川普”说，我喜欢“again”，他指向了一个伟大的过去。
是时候变得聪明，强硬起来了，否则就不会有国家，也不会有世界了。
你猜谁更强硬？
苏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