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大湾区评论”。文章仅供读者参考,不代表民智国际研究院立场。
在当今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背景下,我们不禁要问:中国何时能涌现出像马斯克这样的科技巨擘?深圳,这座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其下一位任正非或马化腾又在何方?这些问题不仅是对中国科技创新能力的拷问,更是对中国未来发展不能忽视的重要思考。
本文以敏锐的洞察力,将视线投向了科技发展的浪潮之巅。作者敲响警钟,美国正在试图重塑一个更加有效的政府——如果马斯克的“去监管化”改革一旦成功,就会重塑美国资本主义,带来“原始资本主义2.0版”,促成美国成为以互联网和人工智能为核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主导者,甚至有能力垄断这次革命。
作者聚焦于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窗口——深圳和前海,将其置于国家改革开放和全球贸易体系的大背景下进行考量。作者强调,“单边开放”将是中国重塑世界贸易体系、推进再全球化的重要武器。在全球化与地缘政治格局深刻变化的当下,前海作为国家改革开放的重要试验田,承载着制度创新与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双重使命。对于如何解决我国科创成果落地的难题,作者主张设立“科创特区”,通过赋予地方更多自主权,以更灵活、高效的“块块”模式,实现产学研一体化,以科创作为传导机制,做新的“增量经济”,从而在全球科技竞争和贸易体系重塑中保持领先地位。
在科技不断发展的今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海或者深圳何时能出现一位马斯克呢?深圳的下一位任正非是谁?下一位马化腾是谁?这样的问题很重要,因为任正非先生已经年长,而马化腾也进入中年了。但是,对这样的问题,我们还没有答案。
我们再看美国,马斯克被特朗普邀请成立政府效率部负责改革,马斯克改革第一条就是去监管。实际上,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根本不存在联邦层面的监管,只有几个总统行政命令。现在马斯克的改革要把几乎无法起到实际功效的几个总统行政命令也要改革掉。如果这个改革成功,那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呢?无疑,这将导向美国的“原始资本主义2.0版”,赋能赋权资本,促成美国成为以互联网和人工智能为核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主导者,甚至有能力垄断这次革命。我们甚至可以问,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美国会培养出多少个马斯克呢?这对中国又意味着什么?这些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今天论坛的主题是要讲前海。无论对深圳还是对国家来说,前海非常重要,我和我的团队最近完成了一本题为《“前海模式”:改革、开放、创新与中国式现代化》的书,对前海模式进行了比较系统的叙事。今天,我想跳出前海看前海。
前海的设计,从中央顶层设计的角度来说,前海是特区中的“特区”。如果说深圳是第一波开放的产物,那么前海就是第二波开放的产物,所以在前海最重要的是要讲开放。今天论坛的主题是“新形势、新改革、新作为”,还可以加一个“新开放”。所以,这里我就先讲开放,再回头讲前海的改革,这样我们就有新作为。
深圳市区一景(图源:新华社)
01 全球贸易体系面临挑战
中共二十大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提出了“高水平的制度型开放”。我想前海需要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定位自己,思考前海能做什么。2008年以后全球民粹主义、民族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崛起,使得全球贸易体系面临非常严峻的形势。现在特朗普又回来了,全球形势变得更具有不确定性。我一直在强调,我们绝对不要低估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对全球贸易体系的破坏能力。
现在的全球贸易体系处于怎样的情况呢?可以从三个层面来说。
第一个层面是国际层面,就是以WTO为中心的国际贸易体系。我个人觉得非常悲观,世界贸易组织体系基本上处于一个半解体的过程中,WTO很多的职能已经不能履行了。
第二个层面,是美国排他性的多边主义。美国的拜登时期就在搞经贸领域的“团团伙伙”,这是和全球化背道而驰的。“团团伙伙”实际上是排他性的多边主义,把中国这个第二大世界经济体排除在外。这样的“团团伙伙”的多边主义尽管也表现为区域化,但都是跟全球化背道而驰的。特朗普回来之后,这个情况会变得更加严峻。
第三个层面,其他的区域性的贸易体系也面临巨大的问题。前段时间,CPTTP接受了哥斯达黎加这样一个很小的一个经济体加入,但是中国大陆就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或者地缘政治的考量被排除在外。国外有人议论,如果这些小的经济体抱团,是否就能推动全球贸易体系呢?答案是推动不了的。没有大国——没有美国或没有中国,全球贸易体系是很难重建的。
拜登宣布将对自中国进口的电动汽车等产品加征关税(图源:新华社)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需要做什么才能重塑世界贸易体系?
对中国未来的角色,我们和美国的想法截然不同。美(西方)动机很简单,那就是孤立中国,把中国排挤出世界贸易体系,使中国重新走向封闭。所以他们这几年一直用高科技封杀我们,搞脱钩断链。但是,这里,美(西方)有一个严重的认知错误,好像中国的开放是西方的“施舍”,如果西方不再向中国开放,那么中国就会重新走向封闭。
的确,我们以前曾经封闭过。从汉到唐宋时期,我们一直向世界开放,直到明朝的郑和下西洋以后,我们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明清的封闭使得中国失去了一个海洋时代,也失去了工业化时代,最终导致了落后。因此,1980年代,我们总结了历史教训,得出“封闭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的结论。邓小平先生改革开放之后,我们的大门是在越开越大的状态,再也不会走封闭的老路了。
实际上,即使是今天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它不是一开始就是开放的。美国建国初期实行汉密尔顿的重商主义,它也是不开放的,等它后来强大起来之后才逐步成为最开放的国家的。英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工业化的国家,它有资格讨论自由贸易。但当英国人当时向德国人推销亚当·斯密式的自由主义学说的时候,德国经济学家李斯特并没有对亚当·斯密的这套自由主义感兴趣,而是转向学习美国汉密尔顿的重商主义,提出了“国民经济”的概念,使得德国迅速发展起来。
今天的美国实际上更像是“汉密尔顿2.0版”或者是“重商主义2.0版”,表现在不同的领域。在高科技领域,美国封杀中国。经验地看,当美国感觉到任何一个科技的领域要被其他国家赶上,它都会去封杀。中国不是特例,美国在1980年代封杀过日本、德国和法国。任何一个国家在某个方面被视为对美国造成挑战的时候,美国都会去封杀。在中端制造业领域,从特朗普第一任开始提出“再工业化”的目标。但直到今天,这一政策实际上并不成功,我认为第二任依然难以成功。在美国认为自己比较落后的领域,比如新能源领域,美国一定会实行市场保护主义——美国是这样,欧洲也会这样。所以,我们要有足够现实主义的考虑,美国和欧洲是不会把新能源领域那么大的一块市场让给中国的。
02 中国的开放呈现五大特征
跟今天的美国相反,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开放方面已经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开放导致自信,自信带来开放,越开放越自信,越自信越开放。
今天的中国,开放呈现出五个主要的特征:
开放是中国领导层坚定的政治承诺
很多国家都在讲开放,但是一旦遇到困难就往回走,搞封闭。中国这些年实际上也碰到了很多困难,但是在开放方面,我们却始终越来越开放。这么高度的政治承诺在其他国家很少见。
开放的核心是推进自由贸易
开放的核心是推进自由贸易。中国已经跟29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
开放是双向的
开放是双向的,中国企业的国际化—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企业出海”—正在加速进行。我们的企业出海也在帮助其他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尤其表现在“一带一路”倡议和“金砖国家”等方面。随着地缘政治的变迁,这几年新一波企业出海正在大规模进行之中。
中国的开放是包容式多边主义的开放
这与美国形成鲜明对比,美国的多边主义是排他性的多边主义,跟全球化是背道而驰;而中国的包容式多边主义是跟全球化相向而行的。
开放更表现为单边开放
面对有关国家构筑“小院高墙”,强推“脱钩断链”,中国在坚定地推动单边开放,有力地对冲着全球保护主义抬头的趋势。这次二十届三中全会已经将“单边开放”写入了党中央的文件之中。其实,我们很早就在实践向不发达国家实行单边开放政策,中国跟东盟的自由贸易协定里面的一些领域就已经践行了单边开放。习近平主席在今年的APEC会议上也向外方表示强调了中国的单边开放政策。
在单边开放或者单方面开放方面,中国已经对38个国家实行单方面的免签政策。免签政策带来了非常好的效果。前几年因为新冠疫情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外国来华的人少了,这给西方反华势力妖魔化中国提供了机遇,但是我们的单边开放迅速改变了这种情形。很多外国人来了,制作了很多客观介绍中国的短视频,在外国很火,客观的声音多了,大了,反华势力的声音就小了,少了。现在仅从境内旅游的情况来看,今年上半年已经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了。
2024年7月9日,来自瑞士的游客在北京天坛公园祈年殿前合影(图源:新华社)
当然,单边开放领域不仅仅是免签政策,我们已经宣布在北上广深等中心城市外资可以建立独资医院、取消制造业准入限制等政策。单边开放可以扩展和提升到更多领域。今年10月份中国东盟峰会上,李强总理表示中国愿意跟东盟国家讨论谈判单边开放。我们现在单边开放都是和另外一个国家的开放,如果中国跟东盟10个国家实现单边开放政策,这肯定是世界经济史上的一件大事。我们与东盟已经处于“自由贸易协定3.0版”,但是“自由贸易3.0版”即使现在落地了也远远不够用了。中国跟东盟现在的经贸往来,无论是我们的企业出海,还是他们的企业到中国来,企业已经在“10+1”的基础上来布局了。如果中国与东盟的单边开放能够顺利实施,就可以很快形成中国-东盟共同市场。中国-东盟共同市场一旦形成,就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当年的欧洲共同大市场。
03 单边开放与重塑世界贸易体系
单边开放是我们接下来在推进自由贸易、重塑世界贸易体系、推进再全球化的一个重要武器。当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对我们不开放的时候,我们更需要向他们开放。
首先,西方不是一体的。美国跟欧洲不是一体的,这次特朗普回来了,欧洲国家都非常担心,很多国家专门成立了“对付”特朗普的机构。日本韩国也很担心,东南亚也很担心特朗普对全球贸易体系的破坏。
其次,不仅西方不是一体的,美国也不是一体的。美国华尔街资本跟美国的白宫对中国的态度就不一样。我这次去上海进博会就发现美国一些农业州来跟中国签订了农产品贸易的协定。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市场,一旦进入中国,哪怕是一个小商品,都会找到一个很大的市场。
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金砖国家媒体高端论坛执行主席、新华通讯社社长傅华出席金砖国家媒体峰会并作主旨发言(图源:新华社)
美国的不自信会导致它更加封闭,我们的自信会导向我们的更加开放。特朗普当选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就这一点来说,这是一个不确定的时代。但这也是一个确定的时代,确定性来自中国的开放政策,中国的开放政策,尤其是单边开放政策,正在重塑世界贸易体系。
因为中国的开放有利于中国利用全球资本的力量,我最近提出了三个“不要低估”:不要低估特朗普政权对世界贸易体系的根本性冲击;不要低估全球资本“再全球化”的能力;不要低估中国的开放政策重塑世界贸易体系的能力。中国的单边开放跟全球资本的力量是相向而行的,这两股力量合在一起,就有能力重塑世界贸易体系。
05 设“科创特区”,做“增量经济”
再回来看前海,前海下一步怎么走?今天论坛讨论到人工智能、互联网,腾讯、商汤这些头部企业都在前海。这些都是正在发生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核心。我们要意识到这方面我们实际上面临着很大的挑战——马斯克的改革一旦成功,哪怕只成功50%,就会重塑美国资本主义。现在美国人讨论的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如何重塑一个更加有效的政府。我们讲“一国两制”,现在实际上美国人在思考的就是“两制融合”——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各自优势融合起来。如果马斯克改革成功,美国下一阶段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一些人在讨论的一个概念就是“中国特色的美国资本主义”。为什么叫“中国特色的美国资本主义”?不难理解,如果以前美国只强调市场力量而忽视了政府力量,现在美国既要利用传统市场的力量,也如同中国一样,利用政府的力量。我们所说的“有为政府、有效市场”也是美国下一步的方向。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办?我们依然有政府力量的优势,因为我们是举国体制,但如何在下一步发挥好市场的力量?
因为深圳是特区,而前海是特区中的特区,深圳和前海可以成为试点,重新思考特区下一阶段应该发挥怎样的作用。目前前海是以现代服务业为主。应当意识到,只有生产性的服务业是可持续发展的,其他的“虚的”服务业很难走得下去。全球发展的趋势就是以互联网、人工智能为核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前海的下一步发展是不是要积极营造一个为“第四次产业革命”服务的大平台呢?
HICOOL 2024全球创业者峰会开幕式暨全球创业大赛颁奖盛典现场(图源:新华社)
最近我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即“科创特区”,主张要在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设立数个“科创特区”。以前我们的经济发展没有问题,一旦中央有了宽松的金融政策或者积极的财政政策,可以马上反映到实体经济层面,因为我们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有房地产,有制造业等。但现在这些传统经济空间已经不多,因此现在中国各地发展经济“卷”的现象很严重,很多情况是“卷”在存量经济中。尽管国家在宏观面,出台了宽松的金融和积极的财政政策,并希望传导到实体经济活动中。但问题在于,缺少新的“传导机制”,宏观政策难以立刻发挥实际的作用。
下一个传导机制是什么?我认为就是科创,就是新的技术。减少内卷,就要做新的增量经济,要释放出更多的经济活动。最近长三角、珠三角各地都在搞低空经济。低空经济当然很重要,但是低空经济仅仅是其中一种经济活动。我们还没有释放其他更大量的经济活动,比如生物医药、互联网、人工智能等领域。
现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很多的独角兽企业,因为监管过度落不了地,导致发展不足。美国马斯克的改革,第一条就是去监管,这会产生什么效应?就像拜登时期,美联储一加息,全球各地资本“跑”去美国。现在也有人有这个幻想,认为美国一减息,是不是资本就会跑到中国来?这个要现实地看,下一步马斯克去监管化的改革大概率要比美联储加息的积极效应更强大。美国一旦去监管化成功,全世界各国在当地因为监管过严而落不了地的独角兽企业(包括中国的独角兽企业)都会流动到美国去。即使在现在,美国硅谷三分之二以上的独角兽企业是一代二代移民所拥有。实际上,也有很多中国第一代移民的。所以,要强化我们的国际竞争力,我们要考量过度监管的问题。
如何解决我国科技创新成果落地的问题?这是一个难题。因为我们国家是“条块结合”治理的制度,如果从“条”上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度很大,所以,可以考虑从“块”上入手,从几个地方先实行去监管化,并掌握在可控的范围内。这样如果成功了,可以向全国各地推广;即使做不好,对国民经济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我们提出要通过设立“科创特区”,赋予地方更多自主权,以更灵活、高效的“块块”模式,实现产学研一体化,推动科技创新。像深圳的前海、南山和河套,都可以作为试点科创特区,这就是新的突破口。京津冀和长三角也有诸多类似的区域可以作为科创特区。
美国国会层面近来已经在鼓吹要设置“人工智能曼哈顿计划”。曾经的第一个曼哈顿计划是针对纳粹德国的,第二个曼哈顿计划是专门针对中国的。那么,中国应该如何回应?很简单,我们也需要中国版本的“曼哈顿计划”。当然,我们的“曼哈顿计划”不是要针对美国,我们关注的是防御,是自己的发展。
要实现科技的突破性发展,“去监管化”不可避免。设置几个“科创特区”无疑是一个有效的方法——既“去监管”又能照顾到安全的考量。唯有这种“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和“自下而上”的改革,才能构建高效科研体系,才能在科技创新上避免落后,在人工智能时代赶上和超越他国。